特纳缓缓转过轮椅,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扫过科斯特洛,最后落在他手中捧着的两个精致礼盒上。“坐吧,科斯特洛。”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科斯特洛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放在书桌一角,然后才坐下,身体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说吧,什么事这么急,让你非要见我不可。”特纳开门见山,没有寒暄。
科斯特洛不敢怠慢,立刻将西西里黑手党流亡成员在美国捣乱、试图染指拉斯维加斯生意、以及自己因“家族传统”束缚而难以强硬处理的困境,清晰而简洁地汇报了一遍。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观而无奈,而非抱怨或推卸责任。
特纳安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等科斯特洛说完,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科斯特洛,就这点小事?一群被墨索里尼赶得如丧家之犬的家伙,就把你难住了?你手下那些在拉斯维加斯维持秩序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对付这种不识时务的落水狗,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联邦调查局的朋友们请他们去监狱里吃几年牢饭。这点关系,你应该有吧?”
科斯特洛心里一紧,连忙解释:“史密斯先生,您说得对。但…但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些人…他们讲究‘荣誉’和‘传统’,如果逼得太紧,把他们送进监狱,他们可能会在外面的人脉支持下进行疯狂的报复。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万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伤了客人或者破坏了赌场的声誉,那损失就太大了。我担心…局面会失控。”
特纳沉默了几秒钟,手指停止了敲击。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嗯…你说得也有点道理。狗急跳墙,确实麻烦。”他顿了顿,似乎有了主意,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样吧。给他们找点‘正经事’做。我名下有几个准备扩张的快餐连锁品牌,‘西部牛仔汉堡’和‘加州奶昔王’。正缺人手。你去安排,让这些从西西里来的‘荣誉社员’们,去这些快餐店工作——洗盘子、擦地板、端汉堡。给他们发最低工资,但保证是合法收入。”
科斯特洛闻言,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让那些曾经在巴勒莫街头叱咤风云、手上可能沾过血的“荣誉社员”去快餐店端盘子?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他迟疑地开口:“特纳先生…这…这恐怕不妥吧?让他们干这个,是对他们极大的侮辱,他们肯定不会接受的…”
“侮辱?”特纳冷笑一声,语气陡然变得森寒,“科斯特洛,你要搞清楚。他们现在是什么?是丧家之犬!是被他们祖国领袖驱逐出来的非法移民!在美国,他们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要么,乖乖接受这份合法工作,拿着微薄但干净的薪水,安分守己地活着;要么…”
特纳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科斯特洛:“…我不介意让他们尝尝,来自美国的、和墨索里尼同款甚至更厉害的‘铁拳’。告诉他们,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里。”
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科斯特洛:“当然,如果他们不识抬举,非要选择第二条路…科斯特洛,你知道该怎么办吧?我相信,你在清理门户、维护‘新秩序’方面,应该很有经验。”
科斯特洛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完全明白了。特纳这不仅是在处理西西里黑手党的问题,更是在敲打他科斯特洛!这是在考验他的忠诚、能力和决心。是将他科斯特洛家族真正纳入“自己人”体系的一次投名状!
办好了,证明他科斯特洛有能力驾驭复杂局面,彻底与旧世界的糟粕切割,他将获得特纳的进一步信任和资源倾斜,家族通往政商顶层的道路将豁然开朗。
办砸了,或者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和软弱,那么他科斯特洛在特纳心中的价值将大打折扣,之前所有的“漂白”努力可能付诸东流,通往上层社会的大门将对他紧紧关闭。
这是一次没有退路的考试。
科斯特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挺直腰板,迎上特纳的目光,语气坚定而清晰:“我明白了,史密斯先生。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妥善‘安排’好这些西西里来的朋友,确保他们不会对拉斯维加斯和您的任何生意造成一丝一毫的困扰。”
特纳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恢复了一丝淡漠的笑意:“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礼物拿回去吧,我不需要。把你自己的事情办好,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是,史密斯先生。”科斯特洛站起身,再次微微鞠躬,然后拿起那两份没能送出的贵重礼物,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出庄园大门,坐进自己的轿车,科斯特洛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望着窗外比弗利山庄奢华的景象,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他知道,接下来,他必须用最果决、甚至最冷酷的手段,去执行特纳的命令。为了科斯特洛家族的 future,那些来自西西里的“传统”和“情谊”,必须被彻底牺牲掉了。一场黑道内部的清洗,即将无声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