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四月,珍珠岛协议冲击波
重庆,国民政府官邸
蒋委员长将那份由宋子文呈上的《珍珠岛协议》摘要电文狠狠摔在地上,一向注重仪表的他,此刻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他用宁波话连声咒骂,“子文!这就是你保证的‘将美国利益绑上战车’?现在好了!他们和日本人、英国人坐在一条船上,把我们中国的关税给分了!”
宋子文脸色惨白,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挫败。他原以为利用关余能拉美制日,没想到特纳和东部财团如此老辣,转手就与日本达成了利益交换。“委员长…我…我也没想到美国人会如此…毫无底线。他们只在乎实际利益,什么国际公义,都是幌子!”
“幌子?现在全国民众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淹死!”陈布雷拿着一叠各地发来的舆情简报,忧心忡忡,“之前支持我们移交关余的人,现在骂得最凶。说我们是‘引狼入室’,‘前门拒虎,后门进豹’!学生团体已经包围了外交部驻重庆办事处!”
一直沉默的陈诚叹了口气:“军事上,我们确实利用这段时间加强了武汉防务。但政治上,我们输得一塌糊涂。英美此举,等于默认了日本对中国海关的掠夺,只是他们自己要分一杯羹。我们的国际形象…唉!”
蒋委员长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汪兆铭那边…恐怕又要借此大做文章了。我们…我们真是里外不是人。”
上海,工商界俱乐部
往日里觥筹交错的俱乐部,此刻气氛如同葬礼。几位之前曾为“美国介入能带来秩序”而暗自庆幸的工商界巨头,此刻面如死灰。
“骗子!无耻的骗子!”一位纺织大王将手中的报纸撕得粉碎,“我们还指望美国人能制约日本人,结果他们合伙把我们给卖了!关税啊!那是国家的血脉!现在倒好,美国人拿大头,日本人抽成,英国人喝汤,我们呢?我们成了砧板上的肉!”
另一位银行家痛心疾首:“我们太天真了!居然相信国际社会有公理!在利益面前,什么都是假的!现在上海滩的舆论,都快把我们骂成汉奸了!”
“最可恶的是那个‘管理费用’!”一个船运公司老板捶着桌子,“日本人抢了我们的海关,反过来还要我们(通过关税间接)给他们交管理费?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愤怒和屈辱感在房间里弥漫。他们不仅经济利益受损,更有一种被彻底出卖和愚弄的强烈耻辱感。先前对美国的幻想彻底破灭,取而代之的是对所有外来势力的深刻不信任。
伦敦,唐宁街十号
与重庆和上海的愤怒绝望相比,伦敦的气氛则轻松许多。张伯伦首相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对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说:“看来,远东的危机暂时可以缓解了。汇丰银行的利益得到了保障,我们也没有和日本发生直接冲突。这为我们在欧洲应对希特勒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哈利法克斯点头附和:“是的,首相阁下。虽然过程有些…不那么光彩,但结果符合大英帝国的现实利益。我们成功地维持了在华金融影响力的存在,而没有付出军事代价。”
张伯伦满意地看着报告:“美国人这次做得不错,特纳·史密斯是个务实的人。至于中国人的抗议…嗯,那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一个虚弱的中国,或许更符合目前的国际均势。” 他骨子里那份绥靖主义和对殖民利益的维护,在此刻表露无遗。
华盛顿,白宫
罗斯福总统坐在轮椅上,听着幕僚汇报全球对《珍珠岛协议》的反应。他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愧疚,只有一种深沉的算计。
“乔治,”他对身边的军事顾问说,“通过这次事件,我们彻底摸清了日本的底线。他们可以在中国领土上肆意妄为,但当我们触及他们的核心经济命脉(如战略物资禁运的威胁)时,他们就会退缩。这说明,他们外强中干,对国际资本和资源有着致命的依赖。”
“但是,总统先生,”顾问担忧地说,“我们在道德上付出了巨大代价。全世界都看到了我们和侵略者坐地分赃。中国的民意对我们极为不利,这可能会影响我们长远的亚太战略。”
罗斯福转动轮椅,望向窗外:“道德?在国际政治中,道德是奢侈品。我们看清了对手的虚实,避免了立即的冲突,还为我们的企业(无论是西部的特纳还是东部的摩根)争取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至于中国的愤怒…那是暂时的。当他们被日本逼到绝境时,依然会需要我们。到时候,我们依然掌握着主动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不过,你的提醒是对的。我们需要开始准备‘b计划’,一旦日本这条野狗挣脱锁链…我们要确保第一拳不能打在珍珠港。”
在柏林、罗马、巴黎,各国的外交官和政客们大多以一种隔岸观火的心态看待远东的这场闹剧。德国和意大利将其视为英美“虚伪民主”和“资本至上”的又一例证。法国则因自身在欧洲面临的巨大压力而无暇他顾,只是庆幸远东的冲突没有进一步升级将其卷入。
《珍珠岛协议》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二战前夕国际社会的冷酷现实:强权政治、利益至上,公理和正义在赤裸裸的国家利益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而中国,则在这场大国博弈中,再次品尝了“弱国无外交”的苦涩滋味。这份协议的签署,非但没有带来和平,反而埋下了更深远的仇恨与冲突的种子,预示着未来太平洋格局的更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