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耸耸肩:政治就是这样,特纳。总统需要平衡各方利益。
而平衡的结果就是把决定权扔给国会。特纳站起身,整了整西装,替我转告总统,无论结果如何,工商界都会记得他的...务实态度。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特纳提前抵达国会山私人餐厅。这个只对议员和特邀客人开放的空间装饰着厚重的橡木镶板和历任议长肖像,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和权力的味道。他选了角落一张隐蔽的桌子,背靠着墙,可以清楚看到入口。
七点整,参议员埃德温·克劳福德准时出现。这位七十岁的共和党人身材高大,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标志性的红色领结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老派学者而非政客。但特纳知道,这副儒雅外表下隐藏着华盛顿最精明的政治头脑之一。
史密斯先生,克劳福德握手有力,久仰大名。
荣幸见到您,参议员。特纳示意侍者上酒,您在1932年关税法案上的立场令人印象深刻。
克劳福德的眼睛微微眯起——特纳特意提到他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这恭维恰到好处。那是过去的事了,老参议员接过侍者递来的波本威士忌,现在的问题是,你想让我这把老骨头为你做什么?
特纳啜了一口苏格兰威士忌,单刀直入:美苏贸易法案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跨党派协调人。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有趣,克劳福德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是我?
三个原因,特纳竖起手指,第一,您即将退休,不必担心政治报复;第二,您在两党都有信誉;第三...特纳压低声音,摩根先生告诉我,您一直对国际贸易有独到见解。
克劳福德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摩根是个聪明人。但推动这样一个争议性法案,需要非常...充分的理由。
比如在您退休后,洛克菲勒基金会国际顾问委员会的席位?特纳微笑,年薪二十五万,只需每年参加四次日内瓦的会议,其余时间您可以尽情写回忆录。
老参议员的表情纹丝不动,但特纳注意到他握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假设——只是假设——我同意帮忙,克劳福德慢吞吞地说,你预计需要多少票才能确保法案通过?
外交委员会至少八票,全院六十票。特纳早有准备,我们已经确保民主党方面约三十票,需要您帮忙争取二十位共和党人和十位摇摆的民主党人。
代价不菲啊,史密斯先生。克劳福德意味深长地说。
特纳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轻轻滑到桌子对面:这是初步名单和他们的兴趣点。有些需要国防合同,有些关心农业补贴,还有几位——他意味深长地停顿,可能需要类似您这样的...退休规划。
克劳福德没有碰信封,只是啜了一口酒:你知道自己在玩火吗?如果麦卡锡那帮人发现——
正因如此,我们需要一位像您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者来主持大局,特纳立刻接上,一切都可以包装成国家经济利益至上。毕竟,谁能否认美国工人需要工作呢?
老参议员突然笑了:上帝啊,你比摩根描述的还要大胆。他终于拿起信封,看都没看就塞进西装内袋,我需要一周时间评估可行性。如果我认为可行,会安排两党核心小组的非正式讨论。
完全理解。特纳举起酒杯,为美国经济的未来干杯?
为务实主义干杯。克劳福德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离开国会山时,华盛顿已经笼罩在夜色中。特纳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初秋的凉意。计划已经启动,现在需要的是耐心和精准操作。他望向白宫方向,想象罗斯福此刻可能也在思考同样的法案,权衡着历史评价与现实利益。
特纳忽然笑了。总统以为把决定权交给国会就能置身事外,但他没料到特纳会如此迅速地掌控国会程序。这就是商业与政治的差异——商人知道如何快速行动,而政客总是被程序束缚。
轿车驶来时,特纳的秘书匆匆跑来:史密斯先生,西屋的紧急电报!
特纳拆开电报,快速浏览内容:罢工工人与警察发生冲突,两家工厂停产,保守派媒体开始指责罢工是共产主义煽动。
给休斯打电话,特纳冷静地指示,让他联系工会领袖,明天组织工人到国会山游行,口号改为国会快行动,我们要工作。同时通知《华盛顿邮报》,准备好工人家庭艰难生活的特写报道。
秘书匆忙记下。特纳坐进轿车,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这就是游戏的代价。如果成功,美苏贸易大门将重新打开,西屋电气和整个工业界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市场;如果失败...特纳拒绝考虑这个可能性。
轿车驶过财政部大楼时,特纳想起克劳福德的话:你知道自己在玩火吗?是的,他知道。但有时候,只有火才能锻造出真正的钢铁。罗斯福想避开火焰,而他特纳·史密斯,正大步走入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