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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与石亨子侄的互动(2 / 2)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校场入口传来。石彪回头一看,是王瑾 —— 他刚才跟着侍卫退到营外,此刻却快步跑了过来,玄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响,额角还沾着汗,哪怕脚步再轻,也能看出几分慌乱。

王瑾跑到朱祁镇身边,没敢抬头,弯着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禀报道:“皇爷,四海车马行从大同传了急讯,是内厂的人送来的,说是…… 事关军工作坊的铜料。”

朱祁镇的眼神微微一动,刚才还带着温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对石彪道:“你先回去,把图收好,好好琢磨,下次课朕要考你。”

“是,陛下!” 石彪躬身行礼,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怀里的帛书,才转身离开 —— 脚步比来时坚定多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像是怕颠坏了怀里的宝贝。

看着石彪的背影消失在营门后,朱祁镇才转向王瑾,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说清楚,怎么回事。”

王瑾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在朱祁镇耳边说话,气息都带着几分紧张:“四海车马行在大同的人,盯着兴顺铜铁行有段日子了 —— 这家行栈最近给军工作坊送铜料,每次都说是‘上等好铜’,单据上的印信、成色标注都没毛病。”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语气里多了几分狠厉:“内厂的弟兄用陛下教的‘比重法’,趁他们卸货的时候,偷偷刮了几处内层的铜屑 —— 就是铜料堆最里面,没被人碰过的地方。样本快马送回京城,刚才初步验了,那铜屑的成色,和之前刘达家仆役藏的劣质铜锭,几乎一模一样。”

“外面裹了层好铜?” 朱祁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但攥着衣摆的手指,已经悄悄捏紧了 —— 指节泛白,把龙纹的丝线都捏得变了形。

“是!” 王瑾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裹得还挺薄,也就指甲盖那么厚,不刮开看,光用眼睛瞅、用手掂,根本看不出来 —— 他们是把劣质铜锭外面包了层好铜,再熔成大块,假装是上等料。这次送的有五千斤,全是这么弄的。”

“五千斤……” 朱祁镇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又有几分冰冷,“他们倒是好手艺,连‘李代桃僵’都玩得这么熟练。若不是提前让四海车马行盯着大同的军供,若不是教你们用‘比重法’验成色,只靠老法子眼看手掂,这五千斤劣质铜,怕是就这么混进军工作坊,做成火炮的炮管、箭矢的箭头了。”

他想起之前查刘达时,从他家仆役身上搜出的劣质铜锭 —— 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一个驿丞哪来这么多劣质铜?现在看来,刘达只是个小角色,背后肯定有人在操盘,把军供的铜料换成劣质的,中饱私囊。这些人,把贪腐当成了 “手艺”,把将士的性命当成了筹码。

“皇爷,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去大同拿人?内厂的弟兄已经盯紧了兴顺铜铁行的掌柜,还有送货的人,一动手就能抓回来!” 王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眼神里的凶光更盛 ——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蛀虫,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坑害军队的事。

“不。” 朱祁镇断然摇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动手,最多抓个掌柜、几个送货的,顶多说刘达是同伙 —— 这些人都是替死鬼,抓了也没用,反而会惊了后面的大鱼。” 他走到旗杆下,手指轻轻碰了碰旗杆上的铜环,铜环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校场里格外清晰。

“刘达一个驿丞,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的能量 —— 能调动五千斤铜料,还能让军工作坊的人不细查,背后肯定有人撑着。是户部的胡濙?还是大同那边的将领?” 朱祁镇的眼神越来越锐利,像是能穿透夜色,“还有,这批劣质铜料最终要做成什么军械?是佛郎机炮的炮管,还是鸟铳的枪管?要送到哪支军队手里?这些都没查清楚,不能动。”

他抬头望向西方,那里是大同的方向,此刻已经被夜色笼罩,只能看到远处隐约的灯火。“让四海车马行的人继续盯,让兴顺铜铁行把铜料送进作坊,让他们换,让他们造。” 朱祁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森然,“盯紧每一个和这件事有关的人,记好每一笔账 —— 谁收了钱,谁签了字,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要查清楚,把整个链条摸透。”

王瑾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听 —— 他知道陛下的意思,要等一个最好的时机,不是只抓几个人,是要把这条线里的蛀虫全挖出来。

“等他们把这批‘合格’的军械造出来,准备运去军队的时候……” 朱祁镇停了下来,没再说下去,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瑾心里一凛,瞬间明白了 —— 到那时,军械就在眼前,人证物证都在,再动手就是人赃并获,想抵赖都不行。而且,那时候抓,能把背后的人一起扯出来,不会漏一个。这需要极大的耐心,也需要对时机的精准把握,陛下显然早就想好了。

“奴婢明白,这就去传令 —— 让内厂的弟兄像影子一样跟着,绝不露行迹,也绝不打草惊蛇。” 王瑾躬身应道,语气里多了几分敬佩。

“还有,讲武堂下次的课程,是军械验收基础。” 朱祁镇忽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到时候,就用这批‘新鲜出炉’的军械当教材 —— 让军官们亲手验,亲手算,看看这批‘合格’的军械,到底能不能用。”

王瑾这下彻底懂了 —— 陛下不仅要查案,还要借这件事给军官们上一课。光教他们怎么验收还不够,得让他们亲眼看到,劣质军械是怎么来的,不仔细验会有什么后果。这样一来,“辨械如命” 的念头,才能真正刻进他们骨子里。

夜色越来越浓,像墨汁滴在水里,慢慢把校场染黑。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也沉了下去,只留下天边一抹淡淡的橙红,像被烧红的铁,渐渐冷了。

朱祁镇站在旗杆下,身影被夜色融成一片深色的轮廓,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 像寒夜里的星,又像出鞘的刀,能穿透这重重宫阙,看到那些藏在繁华盛世下的脓疮:是军工作坊里被替换的铜料,是官员手里不干净的账本,是将士们可能用不上的劣质军械。

他想起刚才石彪攥着帛书时的样子 —— 那是对学问的渴望,是对变强的期待。石彪这样的人,是大明的筋骨,得用学问好好打磨,才能撑起这片江山;而大同那些蛀虫,是大明的毒疮,得用 “算” 的法子查清楚,再用铁腕连根拔起,才能不让毒疮蔓延。

培养与肃清,从来都不是两回事。就像犁铧的两面,一面要翻松土地,让种子发芽;一面要斩断草根,不让杂草抢养分。这一柔一刚,都是为了耕耘好 “大明” 这片土地 —— 让将士有好的兵器,有好的学问,让百姓能安稳过日子,让江山能稳坐下去。

王瑾站在一旁,看着陛下的身影,没敢打扰。他知道陛下在想什么 —— 想的是军队的强,想的是朝廷的清,想的是大明的将来。夜色里,陛下的身影不算高大,却透着一股撑得住天地的力量,像定海神针,能让人心安。

远处传来几声梆子响,是更夫开始打更了。朱祁镇终于动了动,转身对王瑾道:“走吧,回宫。”

脚步声再次响起,沙沙地踩在土地上,慢慢朝着营外走去。夜色里,那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得很稳,像是要从这残阳未尽的校场,走向一个更清明、更强盛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