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弃守清河(1 / 2)

清河城,这座冀州的重要屏障,此刻正笼罩在一片肃杀与紧张的氛围之中。城高池深,防御工事完备,显示出袁氏在此经年累月的经营。然而,城头守军的面容却大多疲惫而惊惶,远眺城外连绵的刘备军营寨时,眼中难掩惧色。

城外,关羽军大营依地势而建,壕沟鹿角层层密布,旌旗招展,刁斗森严。自奉命佯攻牵制以来,关羽与徐庶审时度势,并未盲目强攻坚城,而是不断以小股部队袭扰、昼夜擂鼓呐喊、佯作填壕造械,将袁谭主力牢牢牵制在清河城。然而,这种僵持的局面,随着西路战报的传来,即将被打破。

中军帐内,关羽正襟危坐,手抚长髯,丹凤眼微眯,看着面前的军事沙盘。徐庶立于一旁,目光沉静。管亥、关平、周仓、裴元绍、何曼、丁奉、韩暹等将领分列两旁。

“报——!”一名斥候疾奔入帐,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启禀将军、军师!安平郡急报!主公亲率大军,已于两日前攻克信都!高干、辛明败逃巨鹿!安平全郡震动!”

“哦?!”关羽丹凤眼猛然睁开,精光四射。帐中诸将亦是精神一振。

“好!大哥神威!”

徐庶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立刻追问:“信都攻克,主公必有后续部署。可还有别的消息?尤其是关于我军南线的?”

斥候喘了口气,继续道:“有!主公已命张勋将军,率精兵六千,自安平南下,正朝清河方向赶来,意欲与将军形成夹击之势!预计最迟明后日,其前锋便可抵达清河城东北方向!”

“张勋将军要来?”管亥摩拳擦掌,“太好了!憋了这许久,总算可以动真格的了!”

关羽抚髯的手顿了顿,看向徐庶:“元直,张勋将军自北而来,袁谭得知信都失守,又闻后方被抄,必生恐慌。我军当如何应对?”

徐庶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清河城位置,又虚划向北方和西南的魏郡方向,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乃战机,亦是变数。袁谭非庸才,其麾下郭图亦多谋。得知信都陷落,张勋将军南下,彼等只有两条路:要么,倾全力死守清河,与我军及张勋将军硬拼,做困兽之斗;要么……”他手指向西南,“弃守清河,收缩兵力,退保魏郡,靠近邺城,保存实力,并防备邺城内其弟袁尚一系的倾轧。”

他目光扫过诸将:“若选第一条路,则清河必将成为血肉磨坊,即便能下,我军损失亦必惨重,且拖延时日,恐生他变。若选第二条路……”徐庶眼中精光一闪,“则我军可趁其撤退混乱之际,或夺城,或追歼,事半功倍。以庶观之,袁谭、郭图,多半会选第二条路。袁绍诸子争嗣日益激烈,袁谭岂敢将手中兵马消耗在孤城清河?他定会急于回邺城附近,既为自保,也为争位。”

关羽微微颔首:“元直之言有理。既如此,我军当加强侦伺,密切注意城中动静。一旦袁谭有撤退迹象……”他眼中寒芒闪过,“便是我军破城擒贼之时!”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关羽军各营加强了对清河城的监视,斥候游骑几乎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耳目。

果不其然,当信都陷落、张勋南下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清河城内传开后,城中的气氛从紧张变成了恐慌。

郡守府内,袁谭面色铁青,来回踱步,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骄矜。郭图坐在下首,眉头紧锁,脸色同样难看。

“信都……竟然真的丢了!高元才是干什么吃的!”袁谭一拳砸在案几上,杯盏跳动,“刘备大军不日即将兵临邺城,张勋又自北而来……这清河,已成死地!”

郭图捻着胡须,声音低沉:“大公子,稍安勿躁。信都失守,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并非全然意外。刘备挟大胜之威,猛将谋士云集,信都难守,也在情理之中。”

他抬起头,目光闪烁:“如今局势,对我等颇为不利。清河城虽坚,然若被关羽与张勋南北夹击,长期围困,我军外无援兵,内粮草虽足但军心已乱,恐难持久。此乃其一。”

郭图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寒意:“其二,亦是关键。主公自渤海败归,身体抱恙,心思难测。邺城内,审配、逢纪等人,一心拥戴三公子,视大公子您为眼中钉。若我等在此与刘备军拼死消耗,损兵折将,他们非但不会救援,恐怕还会在主公面前进献谗言,称大公子您拥兵自重,作战不力,甚至……巴不得借刘备之手,将您这支兵马消耗殆尽!届时,我等即便侥幸从清河脱身,回到邺城,只怕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无立足之地!”

袁谭听得冷汗涔涔,郭图所言,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父亲的猜忌,弟弟的虎视眈眈,谋士的党同伐异……这内部的凶险,有时比外部的刀剑更致命。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袁谭急切问道。

郭图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走!趁张勋兵马未完成合围,关羽尚未察觉我军意图,即刻率领主力,秘密撤离清河,回师魏郡!”

“放弃清河?”袁谭有些不甘。

“弃卒保车!”郭图语气斩钉截铁,“魏郡临近邺城,我军撤回,一来可收缩防线,将兵力集中,避免被刘备大军分割消灭;二来,离主公近些,可随时应对邺城变故,防备审配、逢纪等人;三来,也可向主公展示大公子您顾全大局、保存实力之心,免得被小人诋毁。至于清河……”他冷笑一声,“留一员大将,率部分兵马虚张声势,坚守一两日,待我军主力走远,再令其寻机撤离,或干脆……送与关羽,以滞其追兵。”

袁谭闻言,思索片刻,眼中不甘渐渐被狠厉取代。他本非优柔寡断之人,在自身存亡与一座城池之间,很快做出了选择。

“好!就依先生之计!”袁谭下定决心,“立刻秘密传令心腹将领,整顿兵马粮草,入夜之后,分批从南门悄然而出,绕道西南,退回魏郡!命汪昭率其本部五千人留守清河,多树旌旗,广布疑兵,务必做出大军仍在之假象,拖住关羽!待明日后日,视情况可弃城西走,与我汇合!”

“大公子明断!”郭图拱手。

夜色,成了袁谭大军最好的掩护。清河城南门在看似如常的戒备下,实则悄然洞开。袁谭、郭图率领着近三万主力部队,人衔枚,马裹蹄,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这座他们经营许久的城池,向着西南方向的魏郡仓皇而去。只留下汪昭和他的五千守军,以及满城的疑兵旗帜,在秋夜的寒风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袁谭军主力撤退的动作虽隐秘,但数万人的调动,终究难以完全瞒天过海。次日清晨,徐庶安排在最外围的暗哨以及观察到城中炊烟异常减少的迹象,将情报火速传回。

几乎是同时,来自北方的快马也带来了张勋所部前锋已抵达清河城东北五十里处的消息。

中军帐内,徐庶接到这两条消息,脸色微变,急步走到沙盘前,略一推演,猛地转身对关羽道:“云长!不好!袁谭恐已弃城而逃!”

“哦?”关羽长身而起,丹凤眼寒光迸射,“元直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