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叛逃的消息,在袁绍有意压制下,并未立刻在军中广泛传播。但接连两日的对峙与那封真假难辨的密信,让袁绍大营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压抑。
数日后,袁绍军派出的各路哨探,终于陆陆续续带回了相对确切的情报,印证了刘备分兵的事实,但也伴随着令人不安的消息。
首先是南路:吕威璜、赵睿二位将军率领精锐骑兵,袭扰渤海郡南部,初期取得了一些成果,迫使当地守军龟缩县城。他们按照许攸之前的计策,预设了伏兵,意图引诱刘备援军上钩并予以重创。然而,前来救援的太史慈与赵霆异常狡诈,并未直接进入伏击圈,反而将计就计,佯装中伏,引诱伏兵提前暴露,然后以精锐骑射反包围,大破伏兵!此刻,太史慈军正在乘胜追击溃败的吕威璜、赵睿所部。两位将军发来紧急求援,希望主营能派兵接应,并试图与援军前后夹击,反败为胜。
其次是北路:二公子袁熙率领的四万幽州主力,在渤海郡北部遭遇了赵云、夏侯兰所部的顽强阻击。赵云用兵灵活,依仗地形,将袁熙军挡在防线之外,双方陷入僵持。袁熙派来信使,言道赵云所部虽然精锐,但兵力似乎并不占优,若能有一支兵马从后方或侧翼发动攻击,与他的幽州军前后夹击,必能大破赵云!
袁绍看着案上的军报,脸色阴晴不定。分兵之策确实起到了牵制作用,但似乎未能取得预期战果,反而自己派出的偏师陷入了麻烦,急需主力支援。而刘备大营,经过连日哨探和那封密信风波,在袁绍心中,其“空虚”的可能性似乎增大了,但关羽的猛攻又像一根刺,让他难以放心。
他环视帐下几位主要谋士——审配、逢纪、郭图、辛评,以及被剥夺了大部分权力、一直沉默不语的沮授,沉声问道:“诸位,眼下局势已然明朗。刘备确已分兵,然其偏师善战,我南北两路皆需支援。当如何决断?是集中兵力,直扑刘备大营?还是分兵救援,先解决赵云、太史慈?”
帐内一片沉默,众人都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帐外亲卫来报:“主公,狱中田丰有书信呈上。”
袁绍本就心烦,听到田丰的名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挥挥手:“念!”
亲卫展开帛书,念道:“……丰虽在缧绁之中,亦知主公兴兵。眼下天时未至,刘备军锋正锐,且据地利。愿主公静守营垒,以待其变,广布仁德,巩固根本,不可因一时之愤,妄兴大兵,深入险地,恐有不利……”
“够了!” 袁绍不等念完,猛地打断,怒道:“田元皓,身在狱中,还敢诅咒我军!屡次慢我军心,乱我士气!待我破了刘备,回去第一个斩他!”
沮授见田丰上书,又见袁绍动怒,心中悲凉,但想到大局,还是忍不住出列,躬身道:“主公息怒。元皓言语虽直,然其意乃是为大局计。主公请想,我军虽众,然新败之余,士气未复,勇猛果敢不及刘备百战之卒。刘备以逸待劳,不如暂且与之相持,广布斥候,巩固营垒。待曹操收拾完西凉马超、韩遂,必不甘心刘备坐大,或将东向;刘表与孙策之争,无论胜负,胜者亦需休整,且必视刘备为潜在大敌。届时,刘备多方受制,我军再联合曹操、刘表任何一方,共击刘备,则刘备必败无疑。此乃万全之策,望主公三思!”
沮授这番话,从长远战略出发,指出了等待外部局势变化、联合制敌的可能性,不失为老成谋国之见。
然而,这话听在急于报仇雪耻、又担心偏师有失的袁绍耳中,简直与田丰一样,都是畏战、怯懦、长他人志气的表现!尤其是“勇猛不及刘备军”这句,更是深深刺痛了袁绍。
不等袁绍发作,逢纪已经跳了出来,指着沮授厉声道:“沮公与!你与田丰同出一气,是何居心?主公运筹帷幄,亲率大军至此,正是要一举荡平刘备,廓清河北!尔等却屡出此等不详丧气之言,乱我军心,阻主公大业!莫非见田丰下狱,心有不忿,故意如此?!”
郭图也阴恻恻地补充道:“正是!主公,田丰、沮授,倚仗资历,藐视主公,其心可诛!当严惩不贷,以正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