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州牧府议事厅。刘晔风尘仆仆,将许都之行的见闻,以及那份加盖了曹操大将军印的诏书,原原本本,详尽无遗地呈于堂上。那份诏书的内容清晰无误:加封刘备为左将军,同时敕令其整军讨伐孙策,务必取回传国玉玺。
刘备端坐主位,面色沉静,但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份来自许都的诏书上轻轻敲击,显露出内心的波澜。
“……情况便是如此。”刘晔最后总结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势已成。此番加封主公为左将军是假,欲驱使我军与孙策血拼,他坐收渔利是真。此乃阳谋,若遵令,则自耗实力,结怨孙策;若抗命,则予其口实,损我声名。”
性烈如火的张飞第一个按捺不住,洪声道:“呸!曹阿瞒好生奸诈!一肚子坏水!大哥,这鸟诏书,不听也罢!他敢来打,俺老张第一个率军迎上去,捅他几百个透明窟窿!看他能奈我何!”。
赵云沉吟片刻,开口劝道:“三将军稍安勿躁。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大义名分,公然抗命,于我军名声确实不利,恐失天下士民之心。”他话锋一转,分析起军事,“然子扬先生所言极是,孙策骁勇,周瑜多谋,善能用兵。豫章郡山林密布,水系纵横,地理不利大军展开,更兼有华歆新附之众,其内部是否稳固尚未可知,孙策实力不容小觑。我军虽新胜袁术,然连年征战,士卒疲惫,急需休整;江淮、江东新定,民心未附,根基不稳,仓促再兴兵事,恐非良策,胜败难料。且……”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刘备、郭嘉、贾诩和张飞,语气变得更加慎重:“……玉玺之事,牵涉甚广,虚实难辨,需谨慎处置。”
赵云一番话,既顾全了大义,又点明了现实困难,让躁动的张飞也暂时压下了火气,兀自气哼哼地坐下。
这时,一直静听未曾开口的郭嘉,嘴角勾起一丝洞悉世情的淡然笑容:“主公,诸位。曹操此计,看似高明,实则并非无懈可击。他欲借天子之名,行驱虎吞狼之实。那我等便……将计就计。”
“哦?奉孝有何妙计,速速道来!”刘备目光一亮,身体微微前倾。
郭嘉从容道:“首先,这道诏书,我们不仅要接,而且要高调地接!立刻传檄各郡,公告天下,我主刘左将军,蒙受皇恩,奉天子明诏,欲整军讨伐不臣,为陛下取回传国玉玺!如此,我们便占据了政治制高点,彰显忠义,让曹操无‘违逆’之借口可抓。”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而,接旨之后,如何行动,主动权却在我手。大军远征,岂是儿戏?粮草辎重,兵甲器械,舟船车马,皆需时间筹备。我军可大张旗鼓,宣称筹备南征,实则缓慢向豫章边境移动,以‘准备不足’、‘体恤民力’为由,拖延实质性的进攻。此乃‘缓兵之计’,既可堵天下悠悠之口,又能为我军赢得宝贵的休整与发展时间。”
郭嘉话音刚落,坐在角落,一向沉默寡言的贾诩,缓缓抬起了眼皮。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冷静:“奉孝之策,以‘拖’字诀应对曹操,确是稳妥。然,仅止于此,尚不足以破局,且将孙策彻底推向对立面,于我长远不利。”
他看向刘备,目光深邃:“诩有一策,或可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借力打力。”他特意在“借力打力”上加重了语气。
“文和请讲!”刘备深知贾诩之能,立刻重视起来。
贾诩慢条斯理地说道:“主公可还记得,昔日平定黄巾之乱时,您曾与孙坚将军有旧,乃至……结为异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