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袁绍,目光深邃:“主公,此举好处有三。其一,不伤及曹操颜面根本,使其更容易接受,维持表面合作关系。其二,我军控扼东郡北部,则进可随时兵临兖州,退可屏障冀州,战略主动尽在我手。其三,待主公彻底平定幽州,无论曹操届时是强是弱,我军皆可由此要冲,挥师南下,从容图取兖州!此乃万全之策,进退自如!”
袁绍听着麾下谋士的争论,尤其是沮授和田丰的分析,心中不断权衡。郭图之策虽狠,但确实可能逼反曹操;而沮授质押地盘之策,看似温和,实则将一把尖刀抵在了兖州的咽喉之上,确实更为高明,也更符合他四世三公、讲究“名正言顺”的行事风格。他料想,以曹操之精明和傲气,接受质押家小的可能性极低,但为了获得急需的支援,或许会同意暂时让出部分边境地盘。
“元皓、公与之言,老成谋国。”袁绍最终做出了决断,“便以质押东郡北部为条件。且看那曹孟德如何抉择。”
计议已定,袁绍便召见了曹操派来的使者。
使者进入大厅,恭敬行礼。袁绍先是叹了口气,面露为难之色:“孟德与我,本是故交。如今他身处困境,我本应倾力相助。然则,冀州虽大,北有公孙瓒未平,用兵之处甚多,粮草转运亦是不易。帐下诸公皆言,空口无凭,若孟德他日平定兖州,忘却今日之苦,如之奈何?”
他顿了顿,观察着使者的神色,继续道:“故而,诸公提议,为保两家之谊,也为了让冀州上下安心支援,需孟德有所表示。或……请孟德家眷暂移邺城,我必以上宾之礼相待;或……以兖州东郡黄河以北之地,暂交我方代管,以为信物。不知孟德意下如何啊?”
使者来前,曹操曾暗中嘱咐,为解燃眉之急,只要不是过于苛刻的条件,可临机决断。此刻听到袁绍提出的两个选项,使者心中迅速盘算开来。
押质家小?此乃绝不可能!且不说主公性格绝不会接受,一旦家小落入袁绍之手,则主公处处受制,形同傀儡,再无翻身之日!此议断不可行!
质押东郡北部地盘?使者心中一动。东郡北部虽是要冲,但终究只是兖州一隅。与获得袁绍支援、迅速平定整个兖州相比,此代价并非不能接受。况且,地盘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主公能缓过这口气,平定兖州,积蓄力量,日后未必不能将此地将养回来!这比将身家性命完全交到别人手中,要稳妥得多!
权衡利弊,使者心中已有决断。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挣扎与无奈,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对着袁绍深深一揖:“袁公明鉴!我家主公对袁公一片赤诚,绝无二心!然,移送家小,事关重大,且路途遥远,恐生不测,非不愿,实不敢也。至于东郡北部之地……”
他顿了顿,咬牙道:“若袁公能速发援兵粮草,助我家主公破吕布,定兖州,则东郡黄河以北城邑,愿暂交袁公代管,以表诚意,亦安冀州诸公之心!”
袁绍看着使者最终选择了质押地盘,心中暗喜,果然如沮授所料。他脸上却露出宽宏大量的笑容:“既如此,我便信孟德一回!即刻调拨粮草三万斛,精兵五千,由朱灵率领,随你前往兖州,助孟德破敌!”
“多谢袁公!”使者再次躬身,心中却是一片冰冷。他知道,这笔交易,是用兖州的北大门,换来了喘息之机。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