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孤城落日(2 / 2)

“将军……”严纲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弟兄们……怨气很大。不少人在说……说刘幽州和……和刘玄德,是不是已经把咱们忘了?这都快一个月了……就算大军一时来不了,为何连个信使都派不进来?哪怕……哪怕送进来只言片语,也让弟兄们有个念想啊……”

公孙瓒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忘了吗?他不敢深想。

起初,他是理解的。并州匈奴巨变,刘虞身负稳定北疆之重责,必然被牵制。刘备新立,兵微将寡,需要时间整合力量。他甚至还在为刘备开脱,告诉自己那位仁厚的师弟绝不会弃他于不顾。

可一天天过去,城外的乌桓人攻势虽因久战疲惫而稍减,但那张纯每日派人在城下肆无忌惮的辱骂挑唆,却像毒针一样,不断刺探着他和部下们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公孙瓒!缩头乌龟!你还在等什么?等刘虞那个老腐儒来救你吗?他正忙着和匈奴人喝酒呢!”

“刘玄德?哈哈哈,你那个卖草鞋的师弟?只怕早就吓得滚回涿郡去了!谁还记得你这快要饿死的孤魂野鬼?”

“识相的,开城投降!丘力居大人念你是条好汉,或可饶你不死!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这些污言秽语,连同日益减少的粮草、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如同慢性毒药,慢慢侵蚀着军心,也侵蚀着他原本坚定的信任。

部下们的抱怨越来越多,眼神中的怀疑与绝望日益浓重。他只能用自己的威严和往日的威望强行弹压,但内心深处,那根名为“信任”的弦,也在不可避免地一点点松动。

难道……刘虞真的为了大局,选择牺牲他公孙瓒?难道刘备……真的力所不及,或者……另有所图?

他不愿相信,但现实的残酷和孤立的处境,由不得他不产生一丝芥蒂。

“够了!”公孙瓒猛地睁开眼,低吼一声,打断了严纲的话,“刘幽州与玄德必有难处!守好你的岗位!再敢惑乱军心,军法处置!”

严纲看着主公那强自压抑着痛苦与焦躁的脸,心中一叹,不敢再多言,默默退了下去。

空荡的厅内,只剩下公孙瓒一人。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窗棂射入,拉长了他孤寂的身影。他缓缓拿起案上的马刀,抽出半截,冰冷的刀锋映照出他憔悴而依然锋利的眼神。

“刘虞……玄德……”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你们……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