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
柳如烟的尖叫撕裂了方尖碑崩解后的死寂。
“铛啷!”“哐当!”
西陵云逸和石磊手中的兵器同时脱手,砸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两声刺耳的巨响,像是狠狠砸在他们自己的心上。
时空恢复了流动,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虚假的堤坝,他们记起了一切。记起了自己是如何举起屠刀,对准了那个曾无数次将后背交给自己的男人。
柳如烟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第一个冲到林尘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搏动让她心头一紧。
西陵云逸和石磊僵在原地,如同两尊石雕。西陵云逸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刚刚还握着斧头的手,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灰败。石磊则看着地上那面曾对准林尘头颅的重盾,这个山一样壮硕的汉子,双腿一软,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混着鼻涕,无声地狂流。
就在这时,那片正在消散的纯白空间中心,异变陡生。
那本该随法则一同湮灭的“伊芙琳公主”,其圣洁的身影并未彻底消失,反而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画皮,开始片片剥落。
没有血肉,没有骨骼。
画皮之下,是一个由亿万根纤细、璀璨的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人形轮廓。
它没有五官,头部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光之漩涡,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不断地编织与解离,仿佛是“存在”本身的一个活着的草稿。那纯净无瑕的灵魂气息,那高贵善良的公主形象,都不过是它披在身上的一件外衣。
这,才是【命运织网者】的真身。
“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频率,是无数因果之弦同时被拨动时产生的共鸣,直接在每个人的神魂中震荡。
那笑声里没有计划失败的沮丧与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看好戏般的戏谑。
它那由无数丝线构成的、即将彻底透明的身体,缓缓转向倒在地上的林尘。
“典狱长,真是了不起的权限。”它的意念跨越空间,直接在林尘虚弱的意识中响起,“【存在校准】……连我编织出的‘现实’都能强行重置,不愧是看守这个‘笼子’的狱卒。”
它的身形愈发暗淡,构成身体的金色丝线正在一根根地崩断、消散。
然而,就在它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前一刻,它那由光线构成的“手”,忽然无视了空间,探入了一个更深邃、更黑暗的维度——那是世界监狱的最底层,是囚禁着最古老“概念”的根源之地。
林尘虚弱的神魂,凭借着眉心典狱长印记最后的余光,“看”到了那只手。
它没有去触碰那些代表着强大囚犯的、粗大耀眼的因果锁链。
它的目标,是一根深埋于万千法则之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连林尘都从未感知过的,暗红色的因果之弦。
那根弦上,没有任何囚犯的气息,只有一片死寂与虚无,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错误”。
【命运织网者】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那根暗红色的弦上。
然后,它用尽最后的力量,拨动了它。
嗡——
一声无法被听见,却足以让整个世界监狱的根基都为之轻颤的弦音,一闪而逝。
“典狱奇长,你赢了这一局……”
【命运织网者】那戏谑的意念,带着一丝功成身退的满足,在林尘的脑海中留下最后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