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岗兵营的火焰在夜幕下格外刺眼,尽管距离尚远,但那不祥的红光映在特务科办公室的窗户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高岛坐立难安。桌上的清酒已经冷了,他却浑然不觉,手指紧紧攥着一份刚送来的初步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八嘎!废物!一群废物!” 他终于爆发出来,猛地将桌上的文件、茶杯全部扫落到地上,瓷片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夺走了猎物的饿狼。
秋田浩二缩着脖子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他刚因为“成功”截获宋梅生的物资而沾沾自喜不到一天,就被这记闷棍彻底打懵了。无线电侦测车被毁,守卫士兵一死一伤,袭击者如同鬼魅般消失无踪。这不仅仅是重大损失,更是对特务机关,尤其是对他高岛管辖区域治安能力的赤裸裸的羞辱!
“查!给我查!就算是把哈尔滨翻过来,也要把这伙无法无天的反日分子揪出来!” 高岛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他冲到秋田面前,几乎将脸贴到对方脸上,唾沫星子喷了秋田一脸,“你昨天还在为扣了一船破烂沾沾自喜!看看!看看!这才是宋梅生的真正目的!他用那船垃圾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暗地里却给了我们更狠的一刀!你这个蠢货!”
秋田吓得一哆嗦,腰弯得更低了:“嗨依!股长息怒!是属下失察!属下一定全力追查……”
“追查?你怎么查?” 高岛猛地打断他,语气充满了讥讽,“现场除了几个空酒瓶和一枚来历不明的弩箭,还有什么?你的人连袭击者有几个,往哪个方向跑了都不知道!你拿什么去追查?用你的猪脑子吗?”
秋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讷讷不敢言。他知道高岛说得没错,对方计划周密,行动迅速,下手狠辣,根本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作风,不像是一般的抗日武装,倒像是……专业的。
高岛发泄了一通,喘着粗气回到座位,双手撑在桌面上,死死盯着窗外那逐渐变弱的火光。他不是笨蛋,冷静下来一想,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袭击者目标太明确了,就是那辆刚调来不久、专门用于探测地下电台的侦测车。这明显是针对性的清除行动,目的就是为了掩护某种通讯活动。
而谁最害怕侦测车?谁最有能力策划并执行这样一次精准打击?答案几乎呼之欲出——那个他一直怀疑,却始终抓不到把柄的宋梅生!
“宋……梅……生……” 高岛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他之前的小打小闹,无论是监视还是试探,甚至上次的栽赃行动,在宋梅生这番凌厉的反击面前,都显得如此幼稚和可笑。这家伙,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平时隐藏得极好,一旦被触怒,反击便是如此致命。
“他这是在挑衅!向我高岛,向整个特务机关挑衅!” 高岛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剩下的一个笔筒跳了起来。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愤怒。鸠山机关长的“平衡术”像一道枷锁,让他无法放开手脚对付宋梅生,而宋梅生却利用这种“平衡”,一次又一次地戏耍他,现在更是直接摧毁了重要的军事设备。
此仇不报,他高岛在特务机关将再无立足之地!
“秋田!” 高岛猛地转过身,眼神中闪烁着疯狂和决绝的光芒,“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都给我停下!宋梅生此人,背景复杂,手段狡猾,常规的调查和试探对他已经没用了。”
“那……股长的意思是?” 秋田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必须动用非常规的手段,给他致命一击!” 高岛走到保险柜前,熟练地转动密码,从里面取出一份标着“绝密”的卷宗。他抽出几张纸,递给秋田,“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