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岛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明来意：“根据对张怀民案的后续梳理，我们发现他生前与一些社会人员往来密切，其中可能涉及泄露警务信息。考虑到宋副局长您现在主管内部协调，想向您了解一下，您之前是否察觉张怀民在与社会人员接触方面，有什么异常之处？”他拿出一个小本子，做出记录的姿态。
宋梅生心中冷笑，这哪里是了解张怀民，分明是借题发挥，继续探查他宋梅生的社交圈子。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高岛股长，张副局长之前主要负责侦查和外部联络，与社会人员接触是工作需要。至于异常……我主要负责内部后勤，对此了解不多。只是偶尔听说，他好像对一些商业投资比较感兴趣，具体和哪些人往来，我就不清楚了。”他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同时暗示张怀民的问题可能出在“以权谋私”上，符合之前的定论。
高岛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几笔，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宋副局长平时社交活动似乎不多？除了必要的公务应酬，好像很少见您与外界有太多私人往来？”
来了！宋梅生后背微微一紧，脸上却露出无奈的笑容：“高岛股长说笑了。我这个人比较乏味，喜欢清静。以前当科长时还能偷闲，现在担子重了，光是局里这些事就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和精力去交际？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推心置腹的语气，“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交往过密，容易惹麻烦，您说是不是？”
高岛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对宋梅生这番“明哲保身”的理论不置可否，但也没再深究，合上本子站起身：“宋副局长说得有道理。谨慎是好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送走高岛，宋梅生松了口气，但心情更加沉重。高岛的调查像一张慢慢收拢的网，而林婉的试探，则像是网外一双看不清意图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像是舞台中央的演员，既要演给台上的对手（高岛、鸠山）看，又要留意台下观众（林婉，甚至可能还有安娜）的反应，还得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后台扔上来的意外。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送来了需要批阅的文件。其中一份是关于近期治安情况的汇总报告，里面提到了两起发生在码头附近的走私案件，虽然涉案金额不大，但报告特别指出“走私手法隐蔽，疑似有内部人员提供便利”。
宋梅生的目光在“码头”和“内部人员”这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这会不会是高岛放出的又一个试探气球？还是确有其事，只是巧合？他拿起笔，在报告上批示：“转侦查科钱志强副科长，责令加强码头区域巡查力度，深挖线索，严厉打击，并将结果上报。”
他必须表现得对此类事件高度重视，态度鲜明。
批完文件，已是黄昏。宋梅生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亮起的路灯。王大力正带着应急小队在进行交接班前的列队训话，那粗犷的声音隐隐传来，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耿直。
“要是所有事都能像大力这家伙一样，直来直去就好了。”宋梅生心里叹了口气，“可惜，这年头，人心比哈尔滨的天气还难测。”
林婉的若即若离，高岛的步步紧逼，安娜的待价而沽，还有那远在山林里等待物资的期盼……各种线索和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松懈。
“看来得找个机会，主动去‘看看’林护士了。”宋梅生心里盘算着，“总不能老是让她掌握主动权。这感情里的推拉战术，跟搞情报也差不多，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先手。”他用一个有点无厘头的现代念头冲淡了内心的凝重。
他需要弄清楚林婉，或者说她背后的军统，到底想干什么。是警告？是合作？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