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志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立刻又换上笑容：“是是是！科长说得对！工作为重！工作为重！那……那我就不打扰科长了！”他讪讪地拿起点心盒，退了出去。
打发走钱志强，宋梅生揉了揉眉心。这种应酬，同样耗费心神。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舞台上的演员，每时每刻都要戴着不同的面具，应对不同的角色。
傍晚时分，他终于处理完手头积压的文件，准备下班。走出警察局大楼，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绕道，走到了那条熟悉的、挂着俄文招牌的“安娜咖啡馆”附近。
咖啡馆里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诱人。宋梅生站在街对面阴影里，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安娜那里或许能得到一些从官方渠道无法获悉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鸠山彦和特务科的真实动向。但这个时候去，是否合适？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正当他权衡利弊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厚重大衣、围着围巾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安娜。她似乎正要离开，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街对面，恰好与宋梅生的视线对上。
安娜明显愣了一下，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恢复平静，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朝着与宋梅生公寓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了。
没有交谈，甚至没有眼神的过多停留，但那个点头，似乎包含了某种确认或者说……提醒？
宋梅生心中一动，安娜这个时间离开咖啡馆，而且方向明确，不像闲逛。她是去赴约？还是传递情报？她看到自己时的反应，是巧合还是有意？
一系列的疑问涌上心头。他没有试图跟踪，那太危险了。他只是将这个小插曲记在心里，然后转身，走向自己公寓的方向。
回到冰冷空旷的公寓，宋梅生脱下大衣，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外面是敌人的世界，回到这个临时的“家”，同样没有一丝温暖。胜利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警觉。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哈尔滨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在寒夜中明明灭灭，如同这乱世中无数飘摇的命运。张怀民倒了，但他留下的权力真空，必然引来新的争夺。鸠山彦的审视如芒在背。安娜神秘的举动暗示着水面下的不平静。组织的联系依然脆弱。
危机从未真正解除，它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高级的形式，如同这北国的严寒，无孔不入。
“打怪升级掉了装备，还没捂热乎，就发现新副本的boSS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宋梅生苦笑着，用了一个只有自己能懂的玩家梗来形容这坑爹的处境。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寒意刺骨，却也让人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松懈。接下来的路，必须走得更加谨慎，更加巧妙。他需要利用好眼下这点来之不易的空间和时间，更快地积蓄力量，更深地隐藏自己。
他拉上窗帘，将寒冷的夜色隔绝在外。房间里的台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宋梅生坐在书桌前，摊开一张白纸，拿起笔，开始静静地梳理思绪，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窗外的世界一片寂静，仿佛万物都被冻结。但宋梅生知道，冰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下一波巨浪袭来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难以被摧毁。寒意之中，信念如同微弱的火种，却顽强地燃烧着，指引着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