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昭有些诧异,接过信展开。信是帝师陆九渊亲笔,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老小孩似的迂回和谨慎。信中先是对周景昭平定南中大大褒扬了一番,接着话锋一转,提到陆望秋的兄长陆文元,言其“性情跳脱,于经义学问并无大成,隆裕二十三年侥幸得中进士,如今在户部观政,然心似不在庙堂”,字里行间透露出对长孙“不走正途”的无奈。
最后,老太师才吞吞吐吐地提到,此次朝廷选派赴南中任职的官员名单中,他“略作安排”,将陆文元也塞了进去,希望他能在周景昭麾下“历练一番,收收性子”,并再三强调“万勿因望秋之故予以殊遇,只当寻常吏员磨砺即可”,恳请周景昭代为管教。
周景昭看完,不禁摇头失笑:“望秋,老太师这封信,可真是煞费苦心啊。既想让你兄长来挣份前程,又怕我多想,还得绕这么大个圈子让你来‘吹枕边风’?”
陆望秋掩嘴轻笑:“祖父就是这般性子,最重规矩,又放心不下兄长。兄长他……确实对做官没什么太大兴致。”
“哦?”周景昭来了兴趣,“那你兄长对什么感兴趣?”
陆望秋无奈道:“他自幼便对算账、经营之事着迷,常偷偷跑去家里的铺子跟着掌柜学,为此没少挨祖父训斥。若非碍于家规,恐怕早就去经商了。这次来南中,听说这边商机多,他私下里还颇为兴奋呢。”
周景昭闻言,非但没有失望,眼中反而闪过一道亮光!他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突然抚掌笑道:“妙啊!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望秋,你兄长此人,或许正能在南中一展所长,实现其价值!”
陆望秋疑惑地看着他。
周景昭走到她面前,目光炯炯地说出思虑已久的计划:“我正欲设立一个机构,暂名为‘华夏商会’。此商会,并非寻常商行,它将由王府暗中出资控股,统辖我们即将兴办和未来要兴办的所有官营工坊、酒楼(如即将复制的醉仙楼)、货栈,甚至未来的矿场、船队!它将负责制定经营策略、调配资源、培训人员、开拓市场,不仅要赚钱盈利以充府库,更要承担平抑物价、引导产业、与民间大商贾乃至境外商队竞争的职责!这需要一位既懂经营、又值得信任、还能跳出传统官吏思维的人来执掌!”
他越说越兴奋:“你兄长陆文元,出身名门,有进士功名在身,可堵住许多清流之口;他真心喜爱商贾之事,必有热情与巧思;更重要的是,他是你的兄长,天然值得信赖!让他来负责这‘华夏商会’,岂非天作之合?”
陆望秋听完,美眸中也异彩连连。她没想到,兄长那“不务正业”的爱好,竟在周景昭这里找到了用武之地,而且是被委以如此重任!这“华夏商会”若成,将是掌控南中乃至影响更广区域经济命脉的巨擘!
“殿下,你这想法……太惊人了!”陆望秋惊叹道,“只是,兄长他初来乍到,毫无经验,恐难当此大任……”
周景昭笑道:“无妨!可先让他以王府参议的身份,协助你管理财、税二司,熟悉情况。同时,将筹建商会的前期调研、章程拟定之事交由他练手。待时机成熟,再委以重任。有你我在一旁看着,出不了大岔子。你即刻修书给老太师,就说文元兄长在此,我自有安排,请他放心。”
陆望秋心中暖流涌动,深深一福:“望秋代兄长,谢过殿下信重!”
周景昭扶起她,目光望向窗外渐沉的夜色,意味深长地说:“南中这块棋盘,我们要下的,可不只是明面上的子。这‘华夏商会’,或许将成为我们撬动全局的一支奇兵。”
夜色中,各方势力仍在猜测、串联,而宁王府内,一个可能深远影响未来经济格局的构想,已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