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昭又对一旁静立、须发皆白却目光炯炯的玄玑先生拱手道:“有劳先生了。”
玄玑先生微微颔首:“分内之事,狄帅放心。”
安排妥当,狄昭不再停留,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亲卫,向着城中心灯火通明的府衙疾驰而去。天色渐明,味县城在晨曦中慢慢苏醒,街面上开始出现零星的百姓,好奇而畏惧地看着这支浑身带着肃杀之气的骑兵队伍掠过。这一夜的血腥与暗战,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虽波澜渐平,但其带来的深层震荡与弥漫的紧张氛围,却为这座刚刚经历政权更迭、百废待兴的城市,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影。
府衙议事厅内,烛火通明。周景昭端坐主位,虽然几乎一夜未眠,但眉宇间不见丝毫疲态,反而因公审大会的成功和逆酋的伏法而显得神采奕奕,不怒自威。见狄昭风尘仆仆地大步走入,他微微抬手,示意其不必多礼,直接问道:“狄帅,辛苦。昨夜情况如何?可曾惊扰百姓?”
狄昭抱拳行礼,然后挺直身躯,将昨夜旧粮仓的战斗经过,三股势力的突然出现、其各自表现出的特点、彼此间的误会性冲突、以及最终“黑云都”与“七杀门”被剿灭、“暗星”杀手试图灭口、首领“隐狐”逃脱但留下重要线索等情况,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并双手呈上了那枚至关重要的“亥”字令牌。
周景昭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当听到“暗星”及其灭口行为时,他敲击的动作微微一顿。
待狄昭说完,他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沉吟道:“‘黑云都’是爨氏死忠,乃是疥癣之疾,垂死挣扎而已;‘七杀门’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刀,是癣疥之疾背后的脓疮,剜去即可;唯有这‘暗星’……”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组织严密,行事果决狠辣,目标明确(灭口),其背后所图,恐怕绝非寻常。这‘亥’字令牌,还有那‘水驿’之线索,是揭开他们面纱的关键。”
他目光转向肃立在一旁、气质干练沉稳的清荷(她已开始逐步接手并主持“澄心斋”在南中的事务):“清荷。”
“奴婢在。”清荷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此事,交由你‘澄心斋’南中分部全力跟进、深挖!”周景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联合卫风的斥候营,调动所有能动用的暗线,顺着‘水驿’这条线,还有那枚令牌的来历,给本王彻查!务必要查出‘隐狐’的下落,摸清‘暗星’这个组织在南中,乃至在整个大夏的脉络、据点、人员构成!需要什么资源,直接向本王或狄帅申请!”
“奴婢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托!”清荷肃然领命,眼神锐利如刀,显然已迅速进入了状态。
周景昭微微颔首,又看向狄昭,语气沉肃:“狄将军,经此一夜,可见敌人亡我之心不死,且手段愈发阴险诡谲,防不胜防。我军虽连胜,士气正旺,但亦不可有丝毫松懈麻痹之心。要进一步加强军纪,整训兵马,尤其是对新附的降卒,要加快整编、教育和甄别速度,去芜存菁。味县的城防,乃至整个南中已平定区域的防务、治安,你要多费心,绝不能给这些宵小之辈以可乘之机。”
“末将必不负殿下重托!定当整饬军备,严密布防,确保南中安定!”狄昭抱拳,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