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较为谨慎的幕僚则持反对意见:“主公,宁王周景昭用兵狡诈,善用奇谋。 其围平夷而不急攻,恐是‘围点打援’之计! 我军若贸然出城,远离坚城,野战之中,胜负难料啊!”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平夷陷落? 那可是数千族兵啊!” 支持出兵的将领反驳道。
爨崇道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何尝不知救援的风险,但平夷的战略地位和城中的守军(其中不少是爨氏子弟)让他无法坐视不理。更重要的是,若见死不救,其他依附于爨氏的部落和城池会怎么想?军心士气必将遭受重创。
“别吵了!” 他低吼一声,压下堂内的争执,眼中闪过决断之色,“平夷,必须救! 但不能中了宁狗的奸计!”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平夷:“吾弟崇义!”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与爨崇道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将领踏前一步:“大哥!”
“命你率两万精锐,其中骑兵三千,即刻出发,驰援平夷!” 爨崇道下令道,见爨崇义面露兴奋,他语气一转,严厉告诫,“但切记! 行军不可冒进! 多派斥候,广布耳目,遇地形险要处,务必仔细探查! 抵达平夷外围后,不可急于进城,亦不可轻易与宁军决战! 先占据有利地形,与平夷守军取得联系,形成犄角之势,观望宁军动向,待其久攻不下、士气疲惫时,再寻机与崇礼里应外合,击溃敌军! 若事不可为,则以保全兵力为上,退回味县! 明白吗?”
这番安排,足见爨崇道的矛盾心理,既想救,又怕输掉老本。
爨崇义虽然觉得兄长有些过于谨慎,但也不敢违抗,抱拳道:“弟明白!定不负大哥重托!”
“去吧! 即刻点兵出发!” 爨崇道挥挥手,望着弟弟离去的背影,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他转身对那名谨慎的幕僚低声道:“暗中再派一队死士,携我密令,若……若崇义轻敌冒进,你可持我令箭,必要时……可接管部分兵权,务求稳妥。”
“是,主公!”幕僚心中一凛,领命而去。
味县城门缓缓打开,爨崇义率领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出城去,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朝着平夷方向迤逦而行。这支军队的出动,意味着周景昭布下的棋局,最重要的棋子,终于动了。
几乎在爨崇义出兵的同时,宁军大营的哨塔上,一名眼力极佳的哨兵就看到了远方天际扬起的、不同寻常的淡淡烟尘。消息立刻传到了中军大帐。
周景昭与众人闻讯,迅速登上最高的了望塔。齐逸举起单筒望远镜(此物乃工部根据周景昭提示仿制,虽粗糙,已远胜肉眼)仔细观察片刻,放下镜筒,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笑容:“王爷,鱼,来了。 烟尘绵长,步骑混杂,兵力当在两万左右。 看其行进速度,并不迅疾,队形也算严整,统帅之人,倒非全然莽夫。”
周景昭嘴角微扬:“传令,按第一方案准备。 令旗不动,外松内紧,伏兵入位。 继续我们的‘筑城’大业,戏,要演得更真一些。”
他顿了顿,对狄昭道:“让鲁宁今日去挑战,骂得再难听些,但若城内守军有异动,即刻撤回,不得恋战。”
“末将遵命!”
宁军大营表面一切如常,甚至比前几日更显“松懈”,工匠们依旧在慢悠悠地堆土山,士兵们操练的喊杀声却小了些许。然而,在营寨深处,在两侧的山林之中,一股肃杀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最精锐的部队已经吃饱喝足,检查好兵甲,在指定区域安静待命,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只等猎物进入最佳的扑击距离。
周景昭远眺着烟尘起处,对身边的司玄轻声道:“看来,你的感应没错。 这杀气,终究是凝而成形,扑面而来了。”
司玄按着剑柄,目光清冷:“剑已拭亮,只待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