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宁军阵中那凄厉得如同鬼哭的号角声再次划破长空!
“炮车——放!”
“床弩——射!”
新一轮的巨石火雨、巨弩狂涛,便又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许多来不及躲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的叛军顿时被砸得血肉模糊,或瞬间被火焰吞噬,或被巨弩钉死在原地!
如此反复数次,叛军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他们根本摸不清宁军攻击的规律,时刻处于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之中,体力与精力都在被飞速消耗。关墙上,破损处处,焦黑一片,尸骸与废墟混杂,宛如人间地狱。
到了夜晚, 情况甚至更加糟糕。
夜深人静,人困马乏之时,正是守军最需要休息的时候。然而,宁军似乎完全不需要睡眠!
“咚!咚!咚!咚!”
“呜——呜——呜——”
“杀!杀啊!破关!”
震天的战鼓声、绵长的号角声、成千上万人的呐喊声,常常在子时、寅时等最令人困顿的时刻,骤然从宁军大营中爆发出来!声势浩大,火光映天,仿佛有无数人马正在集结,下一秒就要发起全面的总攻!
关墙上的叛军一次次被惊起,心脏狂跳,慌忙抓起兵器,冲上岗位,紧张地注视着漆黑一片的关外,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准备就位……然而,等了许久,除了震天的呐喊鼓噪声和远处晃动的火把,却不见半个宁军士兵的影子。
“是佯攻!疲兵之计!” 爨崇信双眼赤红,看穿了对手的计谋,却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命令士兵在敌人如此巨大的声势下继续睡觉。
可当他刚下令让部分士卒回去休息,宁军的炮车和床弩却又往往会在黑暗中,朝着发出声响的区段进行几轮盲射,虽然精度下降,但巨大的石块和弩箭落入关内,依旧能造成伤亡和恐慌,让人根本无法安心。有时,还会有小股宁军死士摸到关下放火或发射火箭,进一步加剧混乱。
如此昼夜不休的骚扰、轰击、佯攻,连续数日,石门关上的三万叛军精锐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人人眼圈乌黑,神情恍惚,如同惊弓之鸟。听到一点大的动静就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寻找掩护。
军纪开始涣散,怨声载道。
关墙防御工事破损处处,虽在抢修,却远远跟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军械物资,尤其是箭矢、滚木、火油,也在被快速消耗。
爨崇信 焦头烂额,他数次想派精锐出关,夜袭宁军炮阵,但庞清规 老谋深算,早已在外围设下多重陷坑、拒马、铁蒺藜,并有精锐游骑日夜巡逻,几次尝试性的出击都撞得头破血流,根本无隙可乘。
他只能困守关内,被动地承受着这无休止的折磨,心中的焦躁与不安与日俱增。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弟兄们都快撑不住了…箭矢滚木也消耗甚巨…” 副将面带忧色,声音沙哑地禀报。
爨崇信望着关外那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宁军大营,营中灯火通明,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他狠狠一拳砸在墙垛上,砖屑纷飞:“撑不住也要撑! 他周景昭主力尽在此处,消耗更大! 传令下去,咬牙给老子挺住! 待…待东面胜境关、或援军至,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渺茫的援军,或是期盼东线的堂兄爨崇智能创造奇迹。他至今仍坚信,宁王的主力被自己牢牢拖在了石门关下。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所以为的“宁王主力”,正以极小的代价,严格执行着疲敌耗敌的战略,像一把巨大的铁钳,死死地咬住了他的三万精锐,将其钉死在这座雄关之上,不断放血,消耗其力量与意志,为东方主战场那支真正的雷霆主力,创造着决胜的最佳战机。
石门关的疲敌之战,虽无短兵相接的惨烈,却同样残酷而有效。 胜负的天平,正在这日复一日的轰鸣、煎熬与错觉中,不可逆转地倾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