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下哪里是什么刺史!分明是一个被捆绑塞口、穿着刺史官服的稻草人!
“果然如此!”谢长歌怒道。
那两名“医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是刺史大人逼我们这么做的……他……他已经跑了!”
“何时跑的?往哪个方向跑了?”周景昭冷声问道,语气中的寒意让那两人瑟瑟发抖。
“就……就在两个时辰前……小的……小的不知去向啊…”
周景昭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谢长歌、玄玑、陆望秋道:“搜!仔细搜查他的书房、卧房!看看有无留下线索或未来得及带走的赃证!”
众人立刻分头搜查。刺史府内一片狼藉,许多箱笼都被打开,值钱细软已被带走,显然走得十分匆忙。
陆望秋在书房一个被撬开但似乎遗漏了夹层的暗格中,找到了一本烧毁大半的私账册。她小心翼翼地拼凑残页,借助烛光仔细辨认,秀眉越蹙越紧。
她突然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惊疑:“殿下!这账册…不对劲!上面记录的加征款项,数额巨大,但并非完全用于中饱私囊!有相当大的一笔,标记着特殊的符号,流向不明!这些符号…似乎是一种暗记!”她将残册呈上。
周景昭接过,谢长歌、玄玑也凑近观看。只见那些模糊的符号,并非寻常账目数字,更像是一种密码或暗语。
就在这时,玄玑先生从卧室床榻下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抠出了一块未被完全烧尽的绢布碎片。他指尖运起内力,轻轻拂去灰烬,露出上面残存的焦黑字迹。他仔细辨认片刻,脸色骤然一变!
“殿下!”玄玑先生声音凝重,“这绢布上残存数字,似是某种…联络频率或指令编号!还有几个模糊的字…‘…主上…’、‘…龙兴…’、‘…蛰伏待时…’!这…这绝非寻常贪腐账目,倒像是前朝余孽暗中联络、积蓄力量的密信!”
几乎同时,一名亲兵又从书房角落捡起一枚不慎遗落的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精美,却非本朝常见样式,反面竟刻着一个极其古拙、几乎被磨平的篆文,细看之下,似是前朝某个覆灭宗室的徽记变体!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骤然拼凑起来!
谢长歌倒吸一口凉气,骇然道:“殿下!莫非这合州刺史,根本不是什么贪腐蠢吏,而是前朝余孽精心安排,潜伏于我大夏官场多年的一枚暗子!他假借加税之名,实则为前朝势力敛财聚饷!激反百姓,制造鹫峰山匪患,根本目的是为了搅乱合州,削弱朝廷对此咽喉要地的控制,为其主子日后起事创造条件?”
周景昭目光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他握紧了那枚冰冷的玉佩和焦黑的绢布,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原来如此!好一个‘前朝余孽’!好一个‘蛰伏待时’! 他们竟将手伸得如此之长,渗透到了州府大员!怪不得他闻风而逃,这已非贪墨之罪,而是谋逆大罪!”
他猛地转身,厉声喝道:“鲁宁!”
“末将在!”
“立刻加派快马,传令狄昭、褚傲!目标非止贪官,乃是前朝逆党!务必生擒!若遇激烈反抗,格杀勿论!其所携财物文书,务必全部截获!”
“得令!”鲁宁大吼一声,亲自冲出去传令。
“林霏!”
“属下在!”
“联系所有‘玄鸦卫’暗线,彻查此人所有社会关系、过往经历!我要知道他是何时被渗透,如何爬上刺史之位!其在任期间,还有何异常举动!”
“是!”林霏领命,身影一闪而逝。
周景昭环视一片狼藉的刺史府,面色冷峻如铁。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谢长歌、玄玑、陆望秋,语气转为深思:“前朝暗子,鹫峰山,官逼民反……如此看来,那鹫峰山上被逼抗官的百姓,非但不是敌人,反而可能是受害者,甚至是揭露并牵制了前朝阴谋的功臣?”
谢长歌眼神一亮,立刻领会:“殿下明鉴!鹫峰山义军(他特意用了‘义军’二字),其起事根源在于反抗前朝余孽的横征暴敛!他们占据天险,屡败官兵,客观上阻止了那刺史(前朝暗子)进一步掌控合州要地、肆无忌惮地为其主子输送钱粮人力!这…这简直是意外之功!”
玄玑先生也抚须点头:“不错!贫道此前观鹫峰山气运,虽带煞气,却无邪祟,反有几分凛然之气。其首领罗锋、军师齐逸等人,听闻皆是仗义之人。如今看来,他们对抗的,正是这隐藏极深的前朝祸患!此等义士,若能收服,非但可免去一战,更能为殿下平添一支熟悉地形、战力可观的义师,更可获得齐逸、韩文进等人才!其熟知本地情弊,或还能提供更多关于前朝暗子的线索!”
陆望秋轻声道:“殿下,鹫峰山之事,或可成为破解前朝阴谋、收拢民心的一大契机。若能妥善处置,昭告天下,揭露前朝余孽祸国殃民之实,彰显殿下为民做主、招抚义士之仁德,则巴蜀民心,必更加归附。”
周景昭眼中精光闪动,瞬间权衡利弊。前朝暗子的出现,使得局势更加复杂危险,但也带来了新的机遇!鹫峰山从一个需要剿抚的麻烦,瞬间变成了一个可以争取、甚至必须争取的重要力量!
“好!”周景昭决断道,“鹫峰山,必须收服! 这不仅是为得一强援,更是为了斩断前朝余孽一臂,并赢得民心!”
他立刻下达新的指令:
“谢长史、玄玑先生!”
“臣(贫道)在!”
“收服鹫峰山之事,交由你二人全权负责! 持本王手令,备足粮草、医药、御寒之物,明日一早,便代表本王,亲上鹫峰山,与那罗锋、齐逸等人会谈!告知他们前朝暗子之事,表明本王招抚之诚意!承诺必将严查吏治,减免赋税,为其等正名!其部众,愿从军者,经甄别可编入宁王军,待遇与官军等同;愿归田者,发放钱粮路费,官府不得追究!齐逸、韩文进等人才,本王必量才重用!”
“臣(贫道)领命!”二人齐声应道,神色振奋。此去虽仍有风险,但意义重大。
“王敬!”
“末将在!”
“暗中调拨一军,陈兵于鹫峰山下,非为攻打,而为震慑,以防谈判有变,亦可接应谢长史他们。”
“末将明白!”
周景昭负手而立,目光仿佛已穿透夜幕,看到了鹫峰山:“前朝余孽想利用民怨搅乱局势,本王便顺势而为,收服义军,揭露其阴谋,将危机化为转机!合州,绝不能乱!鹫峰山,必须成为我军南下之助力,而非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