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汉王府热闹,主考官太师陆九鸣和副主考礼部左侍郎崔衍的府邸门前,亦是车马盈门。士子们虽不敢如对周景昭那般直接催更或求亲,但以“请教经义”、“探讨文法”为名投递拜帖、呈送文章者亦是大有人在。两位大人自是深居简出,严守避嫌之规,一律闭门谢客,只收文章,不见来人,但门房收帖子的筐箩,一日便需清空数次。
芳心暗动,醋海微澜
然而,在这片看似热闹荒唐的景象之下,却有一个人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那便是陆望秋。
作为周景昭的首席幕僚,处理这些“桃花劫”和“求知潮”本是她的分内之事。起初,她还能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冷静地回绝每一份试探,筛选每一份文章。但随着类似的信件、拜帖和带着画像的卷轴越来越多,看着那些描述中家世优越、才貌双全的贵女名字,读着某些士子文中隐含的对王爷的倾慕之词,她的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难以言状的酸涩和烦闷。
她与周景昭相识于微末(相对而言),并肩经历了诸多风雨,从赈灾到着书,从应对暗杀到筹划春闱,她早已习惯了站在他身侧,为他出谋划策,分担烦忧。
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年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她本以为,以自己之才,与殿下之默契,一切应是水到渠成,只待孝期一过……
可偏偏,周景昭对此似乎毫无察觉。
他待她,一如既往的信任、尊重,甚至依赖,却从未有过任何超越同僚之谊的表示或暗示。如今外界这般狂蜂浪蝶般地扑上来,他虽也烦恼,却似乎……并无太多排斥?这让陆望秋心中更加没底,倍感郁闷。
这日,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烦扰,寻了个借口,去到好友赵鹿溪家中散心。
赵鹿溪见其眉宇间带着愁绪,不像平日那般冷静自持,便屏退左右,拉着她的手追问缘由。陆望秋支吾半晌,终是将心中烦恼和盘托出。
赵鹿溪听罢,瞪大了眼睛,随即毫无形象地拍腿大笑起来:“我的傻望秋!我的陆大才女!你平日里那般聪明,怎么轮到自己的事反倒糊涂成这样了!”
陆望秋被她笑得莫名:“鹿溪,你为何发笑?”
赵鹿溪止住笑,凑近她,压低声音道:“你想想,你整日在他面前是什么模样?一身男装袍服,束发戴冠,出入书房、衙门,张口闭口都是公务、策论、阴谋、算计!比他那帮男性幕僚还像幕僚!你让他如何把你当做一个…嗯…一个可倾慕的娇娥来看待?除非他有龙阳之好!”
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瞬间点醒了陆望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成不变的青色幕僚袍服,再回想自己平日里的言行举止,顿时哑口无言。
赵鹿溪见状,更是来了兴致,怂恿道:“要我说,你这就回去!把那身难看的袍子换了!换上你最漂亮的襦裙,梳个时兴的发髻,略施粉黛,就去见他!让他好好瞧瞧,整日在他眼前晃的‘陆主簿’,究竟是个多么标致的美人儿!看他还能不能只顾着谈那些无聊的公务!”
陆望秋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心中却如小鹿乱撞,竟真的生出了几分勇气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