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烛影摇曳,药气氤氲。太子周载半倚锦榻,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手中一方素帕捂唇轻咳,俨然一副久病缠身的模样。太傅何文州躬身立于榻前,声音平稳地汇报:
“殿下,高句丽使团已于昨日抵京,入住鸿胪寺。此前朝会,陛下已就接待副使人选做出决断。”他顿了顿,清晰说道,“陛下钦点,由三皇子墨珩殿下出任副使,协助鸿胪寺卿负责一应接待事宜。四皇子朗晔殿下为副手,从旁协助。”
周载闻言,指节在榻沿轻轻敲击,咳嗽声渐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咳咳……父皇此意,倒也稳妥。老三沉稳,老四亲和,二人搭档,既不至失礼于外邦,亦可相互制衡,免得一方独揽……咳咳……如此安排,朝中可有异议?”
何文州回道:“上次朝会上,二皇子率先争夺副使之位,陛下初时未作明示。后又有官员不安好心,主动推荐汉王殿下。却被汉王巧妙避过,最后花落三皇子头上。”何文州将此前朝堂上关于副使的争斗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太子。
周载微微颔首,转而问道:“使团所呈国书,内容为何?父皇又是何态度?”
何文州神色凝重起来:“其国书有三请:一请重开辽水互市,求盐铁粮布;二请和亲,为其太子求娶公主;三请派遣学子入国子监求学。陛下对此未置可否,只言‘关乎国体,需详议’,暂缓答复。”
榻前几人神色皆是一凛。
司徒锐忍不住哼了一声:“狼子野心!盐铁粮布,皆是军国命脉!岂能资敌?和亲更是妄想!我大夏公主,岂嫁蛮邦?至于求学,分明是想偷师窃技!”
杜衡沉吟道:“高句丽所求,看似恭顺,实则包藏祸心。其近年厉兵秣马,又占我辽东旧地,此番前来,绝非单纯修好。关键在于陛下之心意究竟偏向何方?是主和,还是主战?亦或是拖延观望?”
裴柔轻声补充,提供关键情报:“妾身收到线报,使团副使‘金明洙’,气度不凡,护卫精锐,言行举止绝非寻常佐郎。多方印证,此人十有八九是高句丽太子高承宪假扮。其亲冒风险潜入长安,所图绝非寻常。”
周载眼中精光一闪:“高承宪亲自来了?果然所图甚大。咳咳……如此看来,其三项请求,皆为试探。试探我朝虚实,试探父皇决心,更试探我朝中是否有人可被其利用。”
他略一思索,缓缓分析:“父皇暂缓答复,实为高明。既未立刻拒绝激化矛盾,亦未轻易答应遗祸未来。此乃待价而沽,亦是在观察朝野反应,尤其是观察几位皇弟的反应。”他目光扫向众人,“老二(周昱)那边,有何动静?”
杜衡回道:“二皇子殿下及其党羽,近日与户部、工部官员往来密切。其意图甚明,若互市得开,必欲插手其中,垄断利源,以充其‘财帛’。甚至可能暗中与高句丽有所接触。”
就在这时,裴柔再次开口,声音虽轻,却如投石入水:“殿下,另有一事,或与此关联。此前,玄鸦与暗卫联动,以雷霆之势,清扫了前朝余孽‘幽皇’在京畿的七处巢穴,毙伤擒获数十人,其网络几近瓦解。”
此言一出,榻前几人呼吸皆是一窒!玄鸦动手了?而且规模如此之大!
周载的咳嗽声骤然停止,目光猛地锐利起来:“哦?结果如何?可曾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