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把最后两网兜糖和罐头摞在屋檐下,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他嘴里叼着的烟卷燃了一大截,烟灰簌簌往下掉。
刚才弯腰放那扇沉甸甸的猪肉时,后腰衣摆被不经意间带起了一瞬。
就这一瞬,足够了。
一把乌黑锃亮的五四式手枪,枪柄冰冷,就那么明晃晃地别在他裤腰带上。
院子里原本嘈杂的议论声、二狗子娘俩虚张声势的叫骂声,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贪婪的、看热闹的、畏惧的,全都死死钉在了那惊鸿一瞥的枪柄上。
“枪……他带着枪呢!”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
“俺早就说!周家这妹子不是一般人!你看那孩子教的,多懂礼数!”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诶你们瞅……这男人……跟小刀刀长得……咋那么像呢?一个大号一个小号……”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起,瞬间淹没了二狗子母子那点可怜的嚣张。带枪的人,在这年头,意味着什么,庄稼汉心里门清。那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二狗子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那股子蛮横气焰肉眼可见地矮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土枪往身后藏了藏,一把拽起地上那死狗,扯着他还在发懵的娘,就想往外溜,嘴上还硬撑着找补面子:
“哼!周小碗!你……你给我听好了!一百五!十天!少一个子儿,老子……老子再来找你算账!”
他刚挪步,小刀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把他钉在原地:
“这位同志,你等会儿。”
小刀站直了,弹了弹烟灰,眼神扫过二狗子手里的死狗和土枪。
“你打死了我家的狗,这笔账怎么算?是你家的鸡,自己跑进我院子里,被狗咬死的。不是我的狗,上你家咬鸡去的。是这位女同志,追到我院子里,先动手打我的狗,狗才咬了她。
你,非法持有一杆能打死人的土枪,私闯民宅,打死我的看家狗,还讹诈孤儿寡母的钱。”
小刀顿了顿,声音冷了下去:“今天,这事不说清楚,你走不了。必须伏法。”
二狗子被这一连串话砸得有点懵,尤其是“非法持枪”、“私闯民宅”、“伏法”这些词,听着就吓人。但他横行惯了,尤其是在自己村的地盘上,那点土霸王的虚荣心让他梗着脖子硬顶:
“呸!小子!别以为你是城里来的就唬人!带枪咋了?就能欺压我们贫下中农?你这是资产阶级做派!剥削阶级!我们不怕你!”
小刀没再废话。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同时,右手闪电般从后腰拔出那把手枪!
动作干净利落,咔嚓一声,保险打开,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二狗子!
“我的话,只说一遍。”小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放下枪,放下狗,双手抱头,蹲下。然后,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赔偿我家。”
阳光照在冰冷的枪管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二狗子被那枪口指着,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但他仗着人多,仗着这是他的地盘,那点可怜的尊严让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轻蔑笑容:
“嘿……吓唬谁……”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