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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区,娄家。气氛却与武馆的汗味和豪气截然相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娄半城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工厂的麻烦,早出晚归。客厅里,娄母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她挥舞着一份皱巴巴的小报,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屋顶:
“看看!你看看啊!金三角!越南帮!还有那些神神秘秘的英国特务!报纸上都登了!死了多少人!码头都打成筛子了!全是他惹出来的祸!”
她指着报纸上模糊的枪战照片和耸动的标题,手指抖得厉害,“小刀就是个灾星!煞星!走到哪里,血就流到哪里!晓娥!你睁大眼睛看看!你还护着他?你还想留着这个孽种?!”
报纸被狠狠摔在娄晓娥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娄晓娥穿着宽松的睡裙,坐在沙发上,双手下意识地护着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
她嘴唇紧抿,身体因为母亲的咆哮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地坚定,像淬了火的琉璃。
“妈,报纸上乱写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执拗,“是那些人要害我们!是小刀…是小刀他一直在保护我!没有他,我早就死在船上了!我和孩子都活不到现在!”
“保护?他是把你拖进了更大的火坑!”娄母声音带着哭腔,“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个亡命徒!跟他扯上关系,我们全家都得完蛋!你看看你爸,厂子被人刁难得焦头烂额!谁知道是不是他惹来的仇家?他早晚有一天会横死街头!你想当寡妇吗?!”
娄母涕泪横流:“打掉!趁现在还来得及!听妈的话!妈求你了!妈给你找香港最好的医生!然后我们离开这里,去英国,去美国!彻底跟他撇清关系!你还年轻,还能重新开始!找个安安稳稳的人家……”
“重新开始?”娄晓娥猛地抬起头,眼泪终于决堤,却不是因为母亲的哀求。
“这孩子是我的命!我死也不会打掉他!”
“你…你鬼迷心窍了!”娄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女儿的鼻子,口不择言,“你跟他才几天?你知道他是什么底细?他就是个乡下泥腿子!一个杀人犯!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看看你这幅样子!还没过门就大着肚!”
“妈!”娄晓娥尖叫一声,巨大的羞辱和伤心让她眼前发黑。
“我的事,不用你管。”娄晓娥的声音冷。
“砰!”卧室的门被她用力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像一道斩断亲情的闸门。
她捂住嘴,压抑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自我安慰道:
不能垮!为了孩子!为了小刀!
她踉跄地扑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的最底层。里面静静躺着一张烫金的名片——陈东升。
这是上次曹小刀离开时,陈东升亲自送来的,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只说若娄小姐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当时她只觉惶恐,现在,这张名片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颤抖着手拿起电话听筒,拨号盘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一次,两次…,她准确地拨通了那个号码。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上。就在她以为无人接听,绝望再次涌上时,电话被接通了。
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喂,哪位?”
娄晓娥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紧紧攥着听筒,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清晰和坚定:
“陈先生……是我,娄晓娥。我需要……您的帮助。现在,马上找到小刀,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