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外的喧哗声如同潮水般涌来,还夹杂着一些义愤填膺的斥责:
“粗鄙白文!玷污圣贤之道!”
“秦风竖子!安敢借报纸沽名钓誉!”
“砸了这蛊惑人心的污秽之地!”
姜恪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稿件撒了一地。几个年轻的编辑也吓得缩起了脖子,他们大多是识文断字的普通伙计,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东……东家,这……这可如何是好?”姜恪声音发颤,“定是那些太学生和酸儒被煽动来了!他们人多势众,又顶着读书人的名头,打不得骂不得啊!”
秦风眉头微皱,走到窗边朝外望去。只见报社门口黑压压围了不下三四十人,大多穿着儒衫,为首的几个情绪激动,正指着报社的牌子唾沫横飞,后面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场面虽然还没到失控打砸的地步,但火药味已经很浓。
“慌什么。”秦风语气平静,“他们也就是喊喊口号,真动手砸东西,京兆府的差役也不是吃干饭的。去,把门打开。”
“打……打开?”姜恪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打开。让他们派几个代表进来说话。”秦风整理了一下衣袍,“我倒要听听,他们有何高见。”
门一开,外面的喧闹声更清晰地传了进来。几个为首的青年士子见门开了,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激动,就想往里冲。
“站住!”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莫小贝不知何时已经抱着胳膊挡在了门口,眼神睥睨地看着那群士子,“吵什么吵?当这儿是菜市场呢?我们老板说了,让你们派几个带头的进去说话,其他人,都给老子在门外乖乖等着!谁敢往里硬闯……”她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那把装饰用的斧头,“老子请他吃板斧!”
她那股子沙场悍卒般的杀气,顿时镇住了这群 ostly 只会动嘴皮子的读书人。为首一个年纪稍长、面容倨傲的蓝衫士子,强自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对身后众人道:“诸位同窗稍安勿躁,我等便进去与那秦风理论一番,看他有何话说!”
最终,三名士子代表,在那蓝衫士子的带领下,昂首挺胸(虽然腿肚子有点软,因为莫小贝正用看死鱼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们)地走进了编辑部。
编辑部内,秦风安然坐在主位,姜恪和几个编辑忐忑地站在一旁。
那蓝衫士子一进来,也不施礼,直接戟指秦风,厉声道:“秦风!你可知罪?!”
秦风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哦?秦某何罪之有?还请指教。”
“你办此粗鄙报纸,刊载俚语白文,混淆视听,败坏文风,此其一罪!”蓝衫士子义正辞严。
“你借报纸自吹自擂,鼓吹奇技淫巧,动摇国本,此其二罪!”
“你与商贾沆瀣一气,刊载铜臭广告,玷污斯文,此其三罪!”
另外两个士子也在一旁帮腔:
“正是!圣贤文章,岂能与贩夫走卒之语同列?”
“格物之说,实乃旁门左道,长久以往,必使人心不古,礼崩乐坏!”
秦风听着这些陈词滥调,心里只觉得好笑。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几位说完了?那可否容秦某也说几句?”
他不等对方回答,便站起身,走到旁边堆放着最新一期报纸的桌案前,拿起一份,指着上面的内容道:
“你们说这是粗鄙白文,玷污文风。那我请问,这上面刊载的朝廷最新‘平粜令’,让百姓知晓官府将平价售粮,稳定民心,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上面刊登的东西两市粮价布价,让商贾百姓买卖之时心中有数,避免奸商坑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圣贤之道,在于经世致用!若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却于国于民无半点益处,那与废纸何异?我用白话,是想让更多不识字、或者识字不多的人,也能看懂朝廷政令,了解市价行情,这有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