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闭门思过”、辽东总兵被急召回京的消息,如同两道强劲的穿堂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京城上空多日的凝重阴云,却也吹起了无数细微的尘埃,预示着风暴虽暂歇,余波远未平息。
玲珑阁内,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松弛。护卫们虽然依旧轮班值守,但眉宇间的凝重已化作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隐隐的振奋。连韩管事走路时,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些。所有人都感到,压在东家头上、也压在玲珑阁头上的最大一座山,似乎真的被搬开了。
然而,身处风暴眼中心、亲手推动了这一切的沈清弦,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审慎。她并未因暂时的胜利而有任何松懈,反而立刻召集了宋怀瑾与韩管事,进行了一场闭门商议。
“怀瑾,韩叔,”沈清弦的神色在书房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外间看似风波暂平,然于我玲珑阁而言,此刻正是最需谨慎之时。”
宋怀瑾与韩管事闻言,刚刚升起的些许轻松感立刻消散,神色重新变得专注。
“东家所言极是。”宋怀瑾首先开口,“诚亲王虽暂时受挫,但其势力盘根错节,党羽仍在。如今他们正是惊弓之鸟,也是最易铤而走险之时。且清流一方骤然得势,接下来必有一番动作,朝局走向难料。”
韩管事也点头附和:“老奴也觉着,咱们玲珑阁如今看似安全了,可也正因为王允之、诚亲王先后倒台都与咱们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恐怕……反而会更引人注目。那些之前观望的、试探的,只怕心思会更活络。”
沈清弦赞许地看了二人一眼。能迅速看到平静水面下的潜流,证明他们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你们顾虑的,正是我担忧的。如今之计,需内外并举,方可在这余波中站稳脚跟。”
她顿了顿,清晰地下达指令:
“对外,我们需做到三个‘不’:不议论朝政,不结交权贵,不彰显功劳。玲珑阁只是本分经营香药的皇商,外间一切风雨,皆与我们无关。怀瑾,你要约束好‘风闻组’的人,近期只收集市井寻常消息,对朝堂、宗室之事,一律不探不听不传。”
“是,我明白。”宋怀瑾郑重点头。
“对内,”沈清弦继续道,“则需做到三个‘稳’:人心要稳,生意要稳,根基要稳。韩叔,你要安抚好阁中众人,赏罚需分明,但亦不可令其生出骄矜之气。宫用香药的供应需更加精益求精,不容丝毫差错。同时,新香方的研制与推出,也需按部就班,稳步进行。我们的立身之本,任何时候都不能丢。”
“东家放心,老奴定当办妥。”韩管事肃然应道。
“此外,”沈清弦目光转向宋怀瑾,“江南方面,需立刻调整策略。给海老板去信,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办三件事。”
宋怀瑾立刻拿出纸笔记录。
“第一,趁赵千钧失去靠山、人心惶惶之际,以极低调的方式,迅速厘清并巩固我们与皖南等地药农的独家契约,确保原料渠道彻底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价格可适当优惠,以求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