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与虎谋皮(1 / 2)

给苏明远的信送出后,沈清弦便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将自己所有的焦虑与不安都强行压在心底,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处理着玲珑阁内外一切如常的事务。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敲门声,每一次脚步声,都能让她的心脏漏跳半拍。

她并不确定苏明远是否会回信,更不确定那封近乎摊牌、示敌以弱的信,会引来对方何种反应。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但她别无选择。在诚亲王这座真正的大山面前,她需要任何可能的信息和盟友,哪怕只是潜在的。

就在这种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最先等来的,并非苏明远的回信,而是“影”组织的再次召唤。传递信息的方式依旧隐秘,约定见面的地点,也依旧是那座荒僻的枯荣寺。

这一次,沈清弦踏入枯荣寺的脚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她知道,这次会面,将可能决定她和玲珑阁的最终命运。灰鹞,或者说“影”组织,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或许能与诚亲王势力稍作抗衡的救命稻草,尽管这稻草本身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禅房内,油灯如豆,光线昏黄。灰鹞依旧坐在老位置上,仿佛亘古未动。他抬眼看着走进来的沈清弦,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平淡无波地开口:“沈东家近日,似乎清减了些。”

沈清弦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多谢阁下关心。江南之事,想必阁下已然知晓。诚亲王……玲珑阁如今如履薄冰,不知阁下与‘影’,有何以教我?”

她将问题抛了回去,既是试探,也是求助。

灰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提起粗陶茶壶,缓缓斟满两杯清水,将其中一杯推到沈清弦面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亲王之威,固然可畏,然其行事,亦非全无顾忌。”

他端起自己那杯水,抿了一口,继续道:“诚亲王通过赵千钧接手王家产业,意在江南财赋,更在布局深远。玲珑阁于他而言,不过芥藓之疾,若非必要,不会轻易耗费心力亲自出手碾压。其所虑者,乃圣心,乃朝局,乃东宫。”

沈清弦心神微凛,仔细咀嚼着灰鹞的话。这是在告诉她,诚亲王的主要精力不会放在她这个小人物身上,除非她主动撞到枪口上,或者成为了他更大计划中的障碍。

“然,”灰鹞话锋一转,目光如古井般深幽地看向她,“芥藓之疾,若生于要害,亦能令人寝食难安。沈东家以为,如今的玲珑阁,对于诚亲王而言,是可有可无的芥藓,还是……可能触及要害的那一处?”

沈清弦心中一紧。灰鹞这是在提醒她,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诚亲王有多强大,而在于玲珑阁所处的位置!如果玲珑阁的存在,或是她沈清弦知道些什么,做些什么,无意中阻碍了诚亲王在江南的布局,或是触碰了他的某些隐秘,那么,即便她再渺小,也会被毫不犹豫地清除!

“清弦愚钝,还请阁下明示。”沈清弦的姿态放得更低。她知道,在灰鹞面前,任何自作聪明都是危险的。

灰鹞放下水杯,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轻轻划了一个圈:“江南乃棋局,王爷们是棋手。玲珑阁,原本连棋子都算不上。但如今,你因缘际会,知晓了‘锦绣坊’易主的内情,更与那可能知晓更多王家隐秘的苏明远有所牵连……你已不再是无足轻重的看客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既然无法再做看客,那么,是选择成为别人棋盘中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还是……尝试着,去做那执棋之人,哪怕只是执掌自己命运的这一小部分?”

沈清弦瞳孔微缩。灰鹞的话,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执棋之人?在这涉及亲王的滔天巨浪中,她怎么可能……

然而,一股不甘与倔强,却从心底疯狂滋生。凭什么她就要任人宰割?凭什么她的命运就要被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随意摆布?

“阁下之意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情报,便是力量。”灰鹞缓缓道,“‘影’能提供你所需要的情报,关于诚亲王在江南的动向,关于赵千钧的弱点,甚至……关于朝中其他势力对江南的关注。而你需要做的,便是在江南,利用玲珑阁的渠道,成为‘影’的眼睛,更深入,更细致。同时,保住你自己,在某些关键时刻,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