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失窃,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打破了玲珑阁总号内部因架构初定而带来的井然秩序。研配司被暂时封锁,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所有接触过库房的人员,从秋雁、冬青到最低等的学徒、洒扫仆役,皆被暂时隔离问话。韩管事亲自带着两名心腹,如同篦子梳头一般,将研配司里外外、每一寸角落都仔细搜查了数遍,却一无所获。那二钱龙涎香,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沈清弦坐镇书房,面色沉静如水,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内贼,这是最令人心寒,也最是防不胜防的。而且,此人目标明确,只取龙涎香,且分量精准,显然是知晓此物贵重及在“雪拥蓝关”香中的关键作用,绝非寻常仆役顺手牵羊那么简单。
“姑娘,”韩管事拖着疲惫的步伐进来回话,脸上带着愧色与凝重,“库房内外,包括所有人员住处,都已仔细搜查过,并未发现失窃的龙涎香。问询下来,也无人承认,更无人看到可疑行迹。此人……手脚极为干净。”
沈清弦沉默片刻,并未责怪,只问道:“近日,研配司可有新进人员?或是……有谁行为异常,比如格外关注‘雪拥蓝关’香的制作?”
韩管事仔细回想,摇头道:“研配司自秋雁、冬青之后,只进了两名学徒,皆是家世清白、经过严格考较的,平日只做些粗重杂活,接触不到核心库房。至于行为异常……”他顿了顿,“若说异常,前两日负责晾晒药材的张婆子,曾因晾晒不当损了几株寻常药材,被冬青姑娘训斥了几句,当时神色有些怨怼,但……似乎也不至于为此铤而走险盗窃龙涎香。”
张婆子?沈清弦眸光微闪。此人是在玲珑阁规模扩大后新招进来的,负责一些基础的药材预处理,平日里看着还算老实本分。
“那张婆子,近来可与外界什么人有过来往?”沈清弦追问。
“这个……小人立刻去查!”韩管事精神一振,意识到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就在韩管事加紧内查之时,外部的压力也并未减缓。“凝香阁”凭借着低廉的价格与刻意模仿的包装,竟真抢走了凝香馆不少客流,尤其是一些对价格敏感、又并非玲珑阁核心客群的普通富户与小门小户的女眷。赵掌柜忧心忡忡地前来禀报,言及铺中生意已受明显影响。
宋怀瑾那边维系的关系网也反馈回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有相熟的夫人私下告知,似乎听到些风言风语,说玲珑阁如今声名大了,东西也越发金贵,不如新兴的“凝香阁”物美价廉云云。这背后,显然有人在刻意引导舆论。
内外交困,形势陡然严峻。
沈清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此时,越不能自乱阵脚。她深知,仿冒品可凭借一时低价吸引客人,但绝难长久。玲珑阁真正的根基,在于无可替代的品质与口碑。而内贼,必须尽快揪出,否则后患无穷。
她重新梳理思路。盗窃龙涎香,目的何在?若是为了牟利,此物虽贵重,但销赃极易暴露,风险太大。那么,更大的可能,是为了窥探“雪拥蓝关”香的配方,或是……意图在接下来的制香过程中做手脚,破坏供奉,从而嫁祸于她!
想到此处,沈清弦背脊窜起一股寒意。若真如此,对手的心思可谓歹毒至极!
她立刻下令:“韩叔,暂停‘雪拥蓝关’香的制作。所有已备好的原料,尤其是龙涎香,全部封存,由你亲自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动用。”
“是!”韩管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