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承载着未知风险的符文拓印,如同离弦之箭,被韩副管事携着,投入了京城诡谲的暗流之中。沈清弦坐于理事厅内,表面沉静如水,处理庶务的手稳如磐石,心却悬在半空,随着更漏点滴,计算着消息传递、衙门反应可能需要的每一个瞬息。
她深知,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那符文若被重视,或许能加速撬动褚文渊与陆明轩的根基;若被忽略,便只是徒劳;但最坏的结果,是这枚棋子被对手截获,并顺藤摸瓜,反向锁定她这个投石之人。
等待的时日,每一刻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慈安堂方向的沉寂,反而比之前的威压更令人不安。老夫人仿佛一头蛰伏于暗处的老狐,收起了利爪,却将所有的算计与杀机,都隐藏在了那看似平静的假寐之下。
府内的气氛愈发诡异。仆役们行走无声,眼神躲闪,连往日最寻常的交谈也几乎绝迹。一种山雨欲来、大难临头的恐慌,如同无形的薄雾,笼罩在陆府上空。李妈妈彻底不再露面理事厅,只偶尔通过小丫鬟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其态度已不言自明。
沈清弦知道,自己已被彻底孤立。这座她暂掌的“孤城”,内里已然生变,城墙四处透风。她如同坐在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传来的、越来越剧烈的震动。
就在沈清弦以为最先等来的会是老夫人的雷霆之怒,或是衙门的传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却更为凶险的变故,猝然降临!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沈清弦因心中有事,睡得极浅。忽然,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寻常的窸窣声,自水榭苑外墙根处传来,伴随着几不可闻的、类似夜枭啼鸣却更显短促尖锐的哨音!
是暗号!并非她与韩副管事约定的任何一种!
沈清弦瞬间惊醒,心脏狂跳。她悄无声息地移至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色凄迷,树影幢幢,只见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壁虎般灵巧地攀上苑墙,悄无声息地落入院内,直扑她所在的正房方向!
是刺客!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要行那杀人灭口之举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中衣。她来不及思考为何老夫人会选择如此激烈的手段,求生的本能让她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她迅速缩身,滚入床榻之下那处早已备好的、极其狭窄的藏身空隙,同时将一柄冰冷的、贴身藏匿的短匕紧紧握在手中。
几乎就在她藏好的下一刻,房门被人以巧妙的手法无声撬开。两道黑影如同狸猫般闪入室内,动作迅捷而专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在原本温暖的室内。
他们没有立刻搜寻,而是静立片刻,似乎在适应黑暗,并确认目标的位置。随即,其中一人径直扑向空无一人的床榻,手中利刃闪烁着寒光,狠狠刺入锦被之中!另一人则迅速扫视屋内,目光如同鹰隼,掠过妆台、书架、衣柜…
沈清弦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身体紧绷如弓,感官却放大到了极致。她能听到那两名刺客压抑的呼吸声,能闻到他们身上带来的、混合着夜露与泥土的冰冷气息,更能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