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厅账册中发现的蛛丝马迹,如同在沈清弦心中点亮了几簇幽微的火苗。她并未急于动作,深知此刻自己如同行走于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甚至引来灭顶之灾。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更需要一个万全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弦依旧每日前往理事厅处理庶务,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李妈妈恭敬有加,对下恩威并施,陆府后院竟在她手中显出几分难得的、表面的平稳。连病中的老夫人听闻后,紧蹙的眉头都似乎舒展了几分。
然而,在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沈清弦的探查却未曾停歇。她利用核对各院用度的机会,名正言顺地召见了负责锦瑟院药材接收的春草。
春草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面容尚带稚气,眼神却有些游离不定,行礼时手指微微蜷缩,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紧张。
沈清弦并未直接质问清心散之事,只温和地问起锦瑟院近日的药材用度与夫人饮食起居的配合情况,语气如同寻常的关心。
春草低着头,回答得磕磕绊绊,提及药材时,更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沈清弦的目光,只含糊地说一切都是按太医吩咐和曹嬷嬷(她似乎还未完全适应曹嬷嬷已离开)……哦不,是按灵芝姐姐的安排。
“哦?灵芝姑娘心细。”沈清弦端起茶盏,轻轻拨动浮沫,状似无意地道,“我前日核对账目,见有一味‘清心散’,倒是不常见,可是太医新添的方子?”
春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奴婢……奴婢不知,都是按方子抓的药,奴婢只管接收、登记……”
“嗯,你做得很好。”沈清弦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温和,“如今夫人身边离不得人,你虽年轻,却也得担起责任。只是药材之事,关乎夫人凤体,最是紧要,日后若有任何不明之处,或觉得方子、药性有何异常,定要立刻来回我,或者禀报李妈妈,万万不可大意,可知晓?”
她的话语带着关切与提点,听不出半分责难。春草唯唯诺诺地应了,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敲打春草只是第一步。沈清弦知道,真正的突破口,或许还在那诡异药渣的源头上。她再次秘密唤来了浆洗处的张婆子,这次赏赐更厚,询问也更直接。
“张妈妈,你既认得那附子、莨菪子的气味,可知道,若是这两种药,再混合了……嗯,比如‘清心散’之类的药材,一同煎煮或使用,会有什么后果?”沈清弦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问道。
张婆子握着沉甸甸的赏银,又见沈清弦如今掌权,不敢隐瞒,仔细回想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回姨娘,这……这附子大热有毒,莨菪子能致幻麻痹,清心散却是清热安神……这几样药性相冲相克,若是混用,轻则令人心神紊乱、烦躁不安,重则……重则可能气血逆乱,于常人已是凶险,若是怀有身孕的妇人用了……”她打了个寒噤,声音更低,“极易导致胎动不安,甚至……血崩小产啊!”
血崩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