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周妈妈和小鸠回来的脚步声,以及小鹊叽叽喳喳询问沙土铺在哪里的声音。
沈清弦迅速将湿透的棉花和瓷瓶藏于床下暗格,擦干净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呼吸,这才起身开门。
“妈妈回来了?沙土取来了就好,快和小鸠去铺上吧,仔细些。”她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倦意,仿佛刚才只是在内间小憩。
周妈妈见她神色平静,心下稍安,应了一声,便和小鸠拿着工具去了观景台。
沈清弦靠在门边,看着小鸠那瘦削沉默的背影,眼神冰冷。这个小鸠,定然知晓水下的秘密,她不仅是眼线,更是这个杀人陷阱的维护者和……可能的执行者?
必须尽快除掉这个隐患,至少,要让她失去作用。但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引来王夫人更激烈的报复。她需要借力,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怀疑的方式。
接下来的半日,沈清弦都有些心不在焉。水底陷阱的证实,让她感觉脖颈上的绳索又收紧了一圈。她一边应付着小鹊的闲话,一边在心中急速盘算。
直接向老夫人揭发?证据不足,仅凭一团湿棉花,难以取信,反而会暴露自己已察觉陷阱,迫使王夫人狗急跳墙。
利用小鸠?如何利用?制造意外让她触犯府规?或是……让她背后的主人对她产生怀疑?
一个个念头升起又被否定。直到傍晚,周妈妈悄悄告诉她,明日又到了该去凝香馆对账并送新方子的日子。
凝香馆……方掌柜……外界……
沈清弦脑中灵光一闪。或许,解决内部危机的钥匙,藏在外面。
是夜,沈清弦破天荒地没有早早歇下,而是就着灯火,仔细书写起来。她并非在默写胭脂方子,而是将水榭小苑观景台栏杆的异常、小鸠的可疑、以及通过瓷瓶棉花间接证实的水底可能存在尖锐障碍物的情况,用极其隐晦的词语记录下来。她没有提及任何具体人名,只以“苑落”、“侍婢”、“水下异状”代指。
写完后,她将纸条卷得极细,塞入一个中空的、看似普通的木珠耳坠里,这是她这几日闲暇时自己打磨的。
次日,周妈妈前往凝香馆前,沈清弦将一对木珠耳坠交给她,叮嘱道:“妈妈,将这耳坠带给方掌柜,就说是我送给方娘子的谢礼,谢他们夫妇用心经营。务必……亲自交到方掌柜手中,看着他收下。”
她眼神凝重,周妈妈立刻明白这耳坠非同小可,郑重地点了点头。
沈清弦无法直接联系萧执,但她可以借助凝香馆这个日渐稳固的渠道,将信息传递出去。方掌柜夫妇是聪明人,与回春堂同在城南,未必没有一丝关联。即便他们没有,这条信息通过市井渠道流转,也总有被萧执手下捕捉到的可能。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目前打破僵局唯一的希望。
送走周妈妈,沈清弦站在窗边,望着那片吞噬过银簪、隐藏着杀机的荷塘,眼神幽深。
棉絮藏匿的秘密,已被她窥破。接下来,便是要将这致命的陷阱,变成反击的利器。她轻轻摩挲着袖中冰凉的匕首,等待着,那来自外界,或是源于她亲手搅动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