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会意,这是接头的暗号。她轻轻颔首。
王伯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破旧的风箱:“你不该来。”话虽如此,他眼中却并无责怪,只有凝重。
“不得不来。”沈清弦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却清晰坚定,“我需要知道,‘赤焰阎罗’,还有那符号,究竟代表什么?柳依依背后,还有什么?”
王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伪装的柔弱,看到了内里燃烧的复仇火焰。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沉重感:
“那符号,不属于任何西域小国。它源自一个早已消亡的古教——‘摩尼教’的某个隐秘分支,他们崇拜黑暗与火焰,擅长炼制各种诡谲奇毒。‘赤焰阎罗’,便是他们典籍中记载的、最为歹毒的几种秘药之一。”
摩尼教?隐秘分支?沈清弦心中巨震!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原以为只是西域某个部落或势力的秘药,没想到牵扯到如此久远而诡异的教派!
“那柳依依她……”
“她?”王伯冷笑一声,昏黄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她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卒子,甚至可能都不完全知晓此物的真正来历和意义。真正可怕的,是她背后的人,那个能接触到这等古老秘毒,并敢于在京城之地使用的人!”
“是谁?”沈清弦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伯却没有直接回答,话锋一转:“你可知,当年弹劾永嘉侯‘通敌叛国’最力的,除了几个攀附权贵的言官,还有谁?”
沈清弦瞳孔骤缩,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是三皇子一系的人?!”
王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缓缓道:“摩尼教秘毒重现,与朝中某些势力瓜葛甚深。永嘉侯府之事,或许并非表面那般简单。那符号,那剧毒……可能都指向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警告:“丫头,你选择的这条路,前方是万丈深渊。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沈清弦攥紧了掌心,指甲深深掐入肉里。父亲的冤案,沈家的血仇,果然与朝堂争斗、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鬼蜮伎俩息息相关!柳依依,甚至三皇子,都可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便是深渊,我也要闯一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多谢王伯告知。”
王伯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叹了口气,从怀中摸索出一张折叠的、边缘毛糙的粗纸,迅速塞到她手里:“这是老夫凭记忆摹下的,与那符号可能相关的几个变体,以及‘赤焰阎罗’的一些微弱特性。拿去,或许有用。记住,看完即毁,绝不可留!”
沈清弦紧紧握住那尚且带着老人体温的纸片,如同握住了一把复仇的钥匙。
“快走!”王伯突然神色一凛,侧耳倾听,“有人往这边来了!”
沈清弦心头一紧,不敢耽搁,对着王伯深深看了一眼,将所有感激与决绝融入这一眼中,随即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沿着原路悄无声息地迅速撤离。
她刚钻回佛堂侧窗,将窗户恢复原状,就听到外面廊下传来了周妈妈小心翼翼的呼唤声:“姑娘,水来了。”
沈清弦深吸几口气,平复了狂跳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整理好表情,这才缓步走出佛像后方,接过周妈妈手中的水碗,神色如常地喝了一口。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秘阁夜话,从未发生。
只有袖中那张紧紧攥着的粗纸,和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风暴的眼,似乎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