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禾苗的枯叶上凝结成珠时,李子正站在镇口的牌坊下,指挥弟子们埋设阵旗。
蓝星剑化作一道流光,在牌坊的石柱上刻下最后一道星辉符文。符文亮起的刹那,整个镇子的地面都泛起淡淡的金光,将昨晚残留的煞气彻底净化。
“李师兄,东南西北四个角的警戒阵都布好了。” 负责布设阵法的弟子跑过来禀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只要有煞气靠近,阵旗就会发出红光。”
李子点点头,走到一块被血藤腐蚀的土地前。神石碎片在体内微微发热,他将掌心按在地上,星辉顺着指尖缓缓注入土壤。那些发黑的泥土在光晕中渐渐转黄,竟有细小的嫩芽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仙长真是活菩萨啊!” 蹲在田埂上的老农看得热泪盈眶,手里的旱烟杆都忘了点,“这地…… 这地还有救!”
李子笑了笑,收回手时,掌心已沾了层泥土。他看着那些嫩绿的新芽,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师父在宗门后山种灵谷的日子,那时的泥土也是这样带着湿润的清香。
“李师兄,村长说给咱们备了早饭。” 李月走过来,手里提着个食盒,“是镇上最有名的豆腐脑,加了灵米做的。”
月牙从她袖口里探出头,小鼻子嗅了嗅,尾巴上的光晕欢快地跳动着。满月则在牌坊上空盘旋,时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像是在警戒,又像是在报平安。
走进村长家时,堂屋里已经摆好了七八张桌子,每张桌上都放着个粗瓷大碗,里面盛着雪白的豆腐脑,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褐色的卤汁,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仙长快请坐!” 村长搓着手,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家里没啥好东西,就这豆腐脑是祖传的手艺,用山泉水点的,您尝尝?”
李子和李月刚坐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就端着一小碗豆腐脑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月牙面前。小家伙犹豫了一下,用小舌头舔了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尾巴翘得老高。
“小花,快谢谢仙长们。” 小姑娘的娘连忙拉着她行礼,脸上满是感激,“要不是仙长,咱家小花昨晚就……”
“快别这么说。” 李月扶起她,往小姑娘手里塞了块晶莹的糖糕,“孩子还小,别吓着她。”
早饭吃得热闹而温馨。村民们轮流过来敬酒,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李子喝了不少米酒,脸上泛起微红,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舒服。
这些年在宗门,他见多了尔虞我诈,习惯了步步为营,却忘了人间最淳朴的温暖,其实就藏在这一碗豆腐脑、一句真心话里。
“李师兄,下午我们去检查一下后山的暗门吧。” 李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村长说那暗门年久失修,万一真有急事,怕是不好走。”
“好。” 李子点头,将碗里的豆腐脑一饮而尽,“吃完早饭就去。”
后山的暗门藏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洞,洞口用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洞是前朝战乱时挖的,据说能通到十里外的鹰嘴崖。” 村长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洞壁上的凿痕,“就是太久没人走,里面可能有野兽。”
李子让满月先进去探查,苍鹰的啼鸣声从洞里传来,没有异常。他这才放心地跟着走进洞,星辉在掌心凝聚成球,照亮了前方的路。
山洞比想象中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前面透出光亮。出口果然在鹰嘴崖上,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李月站在崖边眺望,月轮在她掌心转动,“可以在这里布设个预警阵,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触发。”
李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阵旗:“我来布阵,你去通知村民,以后晚上尽量别走这条路,不安全。”
等他们回到镇上时,太阳已经西斜。夕阳把镇子染成金红色,几个孩童正在打谷场上放风筝,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李子站在晒谷场边看着,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打打杀杀,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
“在想什么呢?” 李月走过来,递给她一块手帕,“看你站在这半天了,是不是累了?”
“没什么。” 李子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就是觉得…… 这样挺好。”
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奔跑的孩童、晒粮的老农、炊烟袅袅的屋顶,脸上露出温柔的笑:“等处理完血煞教的事,我们可以申请来这里驻守一段时间。”
李子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看着李月被夕阳染红的侧脸,看着她眼底闪烁的光芒,突然觉得,或许未来的日子,真的可以不止有战斗。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几乎走遍了清水镇的每个角落。
帮张寡妇修好了漏雨的屋顶,给王猎户的猎枪附魔,甚至教孩子们辨识一些基础的灵草。李子的星辉不仅能净化煞气,还能滋养生灵,经他碰过的花草,都长得格外茂盛。
镇民们看他们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如今的亲近。有人送来了新做的布鞋,有人拿来了珍藏的草药,还有人非要教李子编竹筐,说这是男人必备的手艺。
“李师兄,你这竹筐编得…… 还真是有特点。” 李月看着他手里歪歪扭扭的东西,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子尴尬地挠挠头,把竹筐扔进旁边的柴堆:“这玩意儿看着简单,没想到这么难。”
月牙在他脚边打滚,像是在嘲笑他。满月则在旁边的树枝上梳理羽毛,时不时用鄙夷的眼神看他一眼。
就在这轻松的氛围中,第三天的夜晚悄然降临。
子时刚过,镇子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巡逻的弟子和守在镇口的满月还醒着。李子正在灯下研究从刀疤脸身上搜出的地图,突然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示意李月别动,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窗帘。
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来,正是镇上最年长的陈老汉。
“陈大爷?” 李子打开门,有些疑惑,“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陈老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仙长,老朽有要事相告,此处不便说话,可否借一步?”
李子心中一动,对李月使了个眼色,带着陈老汉走进里屋。月牙和满月也察觉到不对劲,一个钻进李子怀里,一个落在窗台上,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仙长可知,这清水镇为何能在乱世中保全下来?” 陈老汉喝了口热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不是因为地势险要吗?” 李子反问,他之前听村长说过,清水镇四周都是大山,易守难攻。
“那只是其一。” 陈老汉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二十年前,有人在这里布下了一个‘守护阵’。”
“守护阵?” 李月皱起眉头,“我们检查过镇上的阵法,都是些基础的警戒阵,没有什么守护阵啊。”
“那是因为阵法的核心,不在镇上。” 陈老汉的声音压得更低,“在鹰嘴崖的山洞里,藏着一块‘镇煞石’,那才是阵眼。”
李子的心猛地一跳:“您是说,后山暗门通往的鹰嘴崖?”
“正是。” 陈老汉点点头,“二十年前,老朽还是个樵夫,那天夜里上山砍柴,正好撞见…… 撞见几个穿七修门服饰的长老,和一个穿红袍的人在山洞里交易。”
“七修门?” 李子和李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七修门是玄天宗的死对头,二十年前更是因为抢夺灵脉,和玄天宗爆发过大战,最后两败俱伤,从此一蹶不振。
“他们交易了什么?” 李子追问,手心微微出汗。
“老朽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看着。” 陈老汉的声音带着颤抖,“那红袍人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打开时,里面冒出黑烟,还传来惨叫声,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
“然后呢?” 李月追问,月轮在她掌心悄然转动。
“然后那几个七修门的长老就把镇煞石交给了红袍人,还说了些‘献祭’、‘灵根’、‘血月’之类的话。” 陈老汉的脸色变得苍白,“老朽吓得魂飞魄散,连柴刀都掉了,偷偷跑回了家,这事憋在心里二十年,从没敢对人说过。”
“您确定是七修门的长老?” 李子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有!” 陈老汉肯定地点头,“为首的那个长老,左手缺了根小指,脸上还有块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