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寒气像无数根淬了冰的针。
扎得人皮肤发紧,连呼出的白气都能瞬间凝成细霜。
在鼻尖上挂成小小的冰珠。
李子握着竹笛的手指微微发红,笛身上的红绳被洞里的潮气浸得发胀。
贴在掌心黏糊糊的,像抹了层没搅匀的浆糊。
连指缝里都渗着湿意。
张松扛着玄铁斧走在最前面,斧刃刮过岩壁的声音尖利刺耳。
活像有人在用指甲挠生锈的铁皮。
溅起的火星子落在地上,照亮了满地交错的骸骨。
有的股骨比张松的胳膊还粗,骨头上的牙印深可见髓。
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像是刚被啃过不久。
有的胸骨间还嵌着半截断剑,剑柄上的宝石早被岁月磨成了毛玻璃。
在火光下泛着蒙眬的光,剑穗的流苏烂得只剩几根丝线。
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这路咋越走越窄?”
张松突然顿住脚步,玄铁斧差点撞上头顶悬垂的钟乳石。
石笋尖端的水珠 “滴答” 砸在斧面上,顺着斧刃的缺口往里钻。
在凹处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他络腮胡上沾着的草屑。
“刚才裂山兽的嘶吼震得耳膜发麻,这会儿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跟杂院那口老井似的,往下扔块石头,半天才能听见响儿,怪瘆人的。”
“你听,连老鼠跑过都能听见爪子挠地的声儿。”
李月将火纹鞭在手腕上绕了两圈,鞭梢的火星子顺着石壁往上窜。
照亮了前方豁然出现的岔路。
三条通道像三只咧开的鬼爪,黑黢黢的望不见底。
石壁上的苔藓泛着诡异的幽蓝,像是谁把萤火虫碾碎了涂在上面。
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腐烂的草木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闻着让人胃里发紧。
“月牙,闻闻哪条路能走。”
“上次黑松林里找迷路的吴小子,就是你闻着他掉的糖葫芦渣找到的。”
“比狗鼻子还灵。”
银灰色的月影狼立刻窜到左侧通道口,鼻尖快速颤动。
银灰色的绒毛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底下粉嫩的皮肤。
像层湿漉漉的绸缎裹着团雪。
它突然对着中间的通道低低吼了两声,前爪飞快扒开地面的碎石。
露出块嵌在泥土里的玉简,玉简边缘已经风化得像块干硬的锅巴。
上面的纹路却在火光下闪着微光,像条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小蛇。
在玉面上缓缓蠕动,还带着股淡淡的檀香。
像是刚从哪个香炉里捞出来似的。
“这是‘引路玉简’。”
李子蹲下身捡起玉简,指尖的星辉刚触到玉面。
就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有只被困的小虫在振翅,震得指尖发麻。
“上面刻着‘七星引路’的纹路,跟杂院老井壁上的刻痕一个路数。”
“当年紫老蹲在井边画符,说那是防小孩掉进去的避水符。”
“画完还沾了点井水喝,说甜得很。”
“没想到在秘境里也能见到亲戚,看着还挺面熟。”
满月突然从右侧通道的阴影里窜出来,雪白的尾巴高高翘起。
像举着面小旗子,尾巴尖还沾着片蜘蛛网,蛛丝在火光下闪着银光。
它嘴里叼着片巴掌大的七彩羽毛,羽毛在火光下流转着虹光。
边缘的金线细得像蛛丝,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金粉。
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子。
张松伸手想去摸,指尖刚要碰到羽毛。
那玩意儿突然 “嘭” 地炸开,化作七道彩光。
像七条刚离水的鲤鱼,“嗖” 地射向七面洞壁。
照出嵌在岩石里的七彩石。
红的像灶膛里烧红的烙铁,能看见表面跳动的火苗。
橙的像张婆婆腌透了的蜜饯,泛着油亮的光泽。
黄的像融化的铜水,流淌着金属的质感。
绿的像开春的菠菜叶,带着新鲜的水汽。
青的像青老冰窖里的冻梨,结着层薄薄的白霜。
蓝的像暴雨前的天空,深不见底。
紫的像熟透的桑葚,透着饱满的汁水。
每块石头都在微微发烫,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烘得暖融融的。
把刚才的寒气驱散了不少。
“这些石头在喘气!”
李月突然后退半步,火纹鞭在身前绕成个严密的圈。
火星子 “噼啪” 溅在彩石投射的光带上,像在热油里撒了把盐。
激起串小小的火花。
“红老留给我的火纹鞭碰到它们会发烫,鞭梢的火苗都直打挺。”
“像是有灵性在回应。”
“就像杂院的老黄牛见了青老,隔着半亩地就开始摇尾巴。”
“鼻子里还哼哼着,比见了亲娘还热乎,好像知道青老会给它喂好草料似的。”
话音未落,红色的石头突然迸出道红光。
像根烧红的铁钎子,“嗖” 地射向李子的眉心。
他顿时觉得天灵盖里像塞进了团火炭,连带着鼻腔都冒出焦糊味。
像是谁把头发丝扔进了火盆。
红老的声音在神识里炸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子凝神!这是‘赤炎传承’的引子!”
“当年我在火山底炼‘焚天丹’,就见过类似的红光。”
“能把灵力里的杂质烧得比灶灰还干净,就是有点烫,忍忍就过去了。”
“跟喝热茶烫着舌头一个道理,疼一会儿就好了!”
李子的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滴在竹笛上晕开小小的水渍,笛身上的红绳都被浸湿了。
“红老您能不能调小点儿火?这感觉跟被张婆婆的烙铁烫了似的。”
“上次她烫衣服没留神,烙铁蹭到我胳膊上,起了个大水泡,疼了三天。”
“这天灵盖都快烤化了,再烧下去我就得变成杂院的烤红薯。”
“皮焦里嫩还冒热气,说不定还能闻到香味儿!”
“怕烫还想继承传承?”
红老的笑声里裹着火星子,听得人耳朵里嗡嗡响。
“当年我为了练控火术,在火堆里埋了三天三夜,头发胡子烧得精光。”
“跟个刚出锅的卤蛋似的,光溜溜的。不照样挺过来了?”
“你这细皮嫩肉的,得多练练抗烫本事,不然以后咋用赤炎灵力烤肉吃?”
“到时候烤个野兔都能烤成炭,只能看不能吃!”
橙色的石头突然射出条光带,像条烧红的绸带。
“啪” 地缠上李月的火纹鞭。
鞭身上的火星子瞬间暴涨,在黑暗中拖出长长的光尾。
活像条刚从岩浆里钻出来的火龙,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发烫。
橙老慢悠悠的声音从光带里渗出来,带着股炒豆子的焦香。
让人想起秋收时晒在院里的豆子。
“丫头看好了,这是‘炽阳纹’的起手式。”
“你看光带在鞭身上绕的圈数,三圈为一组,像青老揉面时手腕转的圈数。”
“力道得匀得像淌鼻涕,太急了会断,太慢了会灭。”
“当年我教你爹这招,他急得把鞭子都甩断了,被我用戒尺打了手心,现在还记仇呢。”
李月突然手腕轻转,火纹鞭在空中划出个橙红色的圆弧。
光带随着鞭身流动,像条追着自己尾巴的猫,灵活得很。
“是不是像揉杂院的窝窝头?面团得揉出筋道才好吃。”
“力道大了会裂成八瓣,小了发不起来,蒸出来跟石头子儿似的硌牙。”
“上次张松揉的窝窝头,我咬了一口,差点把牙崩掉,现在还疼呢。”
“总算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