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帮主!”陈闯门猛地抬起头!
“我要你跟随周先生学习西洋律令,结合此地龙蛇混杂的复杂情况,为我们新成立的‘民事庭’,起草一部详尽的、足以让所有商人都信服的‘商律’!”
“从货物交易的契约签订,到店铺租赁的权责划分,再到不同商帮之间发生商务纠纷时的仲裁流程,都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要让所有来到这里的商人,无论是汉人还是番人,都知道,在龙牙港,能保护他们财富的,不是他们腰间的刀,而是我们联盟的法!刑律和商律出来后,让一批人学习,成为讼师,为过往商人和百姓们进行庭松。”
“是!帮主!”陈闯门知道,我交给他的是一份何等沉甸甸的、足以奠定这座城市未来百年基业的重任!他朝着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然而,在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我环视着眼前这座虽然班底初具、却依旧显得捉襟见肘的“草台班子”,心中那股人才缺乏的窘迫感,却愈发浓烈。
无论是懂营造的工匠,还是懂算学的账房,亦或是能真正理解并执行我这些“新政”的管理人才,都远远不够。
我不可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事必躬亲。我需要更多的“周博望”和“陈闯门”。
我看着众人,沉声说道:“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这一次,周先生带回来的这些能工巧匠,正合我心,但是,要稳固我们打下来的江山,长久立足在南洋此地,我们还远远不够。”
“所以,我决定,”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日起,在龙牙港,在海鹰城,在我们所有控制的港口,都给我立起一张‘求贤令’!”
“说明,不论任何国籍, 无论是大清国的汉人,是南洋的土着,甚至是……那些流落到此的西洋人!只要他具备商事、军事、法律、营造、航海等专门特长, 愿为我联盟效力者,皆可前来自荐!”
“告诉他们!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才,我张保仔,便给他一个……足以让他名留青史的舞台!”
大家听得是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我却把周博望和陈添官留下,跟他们说了郑戚已经归降,我准备建立一个特别组织,负责深入敌人内部,也就是现代的间谍,这些人身手了得,甚至有必要要执行刺杀的任务。而负责训练他们的人,就是郑戚,陈添官为辅。
周博望有点迟疑道:”帮主,你平日光明磊落,怎么会想到这些见不得光的伎俩?”
我解释道:“周先生,对于那些暴虐的君王,匪首,暗杀是最减少伤亡的手段。”
周博望细思片刻,便已明白。“帮主以霹雳手段,实质是菩萨心肠。”
陈添官却对我不杀郑戚,反而委以重任,表示不解。我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此人还有可怜之处,给他一个机会吧。”
与此同时,在出发前往星洲之前,我还做了一件看似不起眼、却也至关重要的事——正式展开和龙兴邦的代理业务合作。
龙爷派出他那位负责所有“黑市”生意的总当家——权叔,前来龙牙港。
三天之后,在那艘曾作为我们秘密交易点的阿拉伯式商船的船舱之内,我与这位看起来如同一个普通邻家老翁的精瘦老者,相对而坐。
我示意身后的亲随,将两个由婆罗洲铁木打造的、用数道粗大铁链死死锁住的巨大箱子,重重地,“哐当”一声,放在了大厅的中央。
我将钥匙,扔给了一脸好奇的权叔。
当那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箱子的铁链,被缓缓解开,当那沉重的、由整块铁木打造的箱盖,被缓缓掀开之时——
一股冰冷的、充满了未知与死亡气息的诡异光芒,瞬间将整个船舱,都笼罩在一片惨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晕之中!
权叔,以及他身后所有龙兴帮的头目,都齐刷刷地,向后退了半步!他们那双本还充满了贪婪的眼睛里,露出了真正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只见在那巨大的箱子之内,同样用最顶级的黑色丝绒作为衬垫,静静地,躺着十具完整的、数量虽然稀少,却足以让任何王者都为之疯狂的“婆罗洲煞豹”皮毛与獠牙!
那皮毛,保留着云豹那美丽而又诡异的、如同云朵般的斑纹,但这斑纹,却在昏暗的船舱之内,散发出如同鬼火般的、淡淡的惨绿色磷光!而那与皮毛配套的、长达半尺的犬齿,更是如同两柄弯曲的、闪烁着寒光的象牙匕首,充满了原始的、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权叔,”我看着他,开门见山,“这些,是我们这次跟贵帮的交易货物。”
“这……这……”权叔指着那箱子,纵使身经百战,在这一刻,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相信你和龙爷一定知道这些奇珍的价值,这也算是我们交易肇始的一份厚礼,”我的声音,平静。
“帮主高义,没想到第一单交易就给我们带来如此珍贵的奇货。”权叔的语气又惊又喜。他内心应该深感和我们的交易原来有如此之大的潜力和前景。
权叔亲自上前,用一把锋利的短刀,划开了他们带来的其中一个货箱的油布。
“哗啦——”
半人高的、如同小山般的锡矿石,混合着一些更加珍贵的、经过初步提炼的锡锭,瞬间从那破碎的货箱之中,倾泻而出!在地上,堆成了一座闪烁着银灰色金属光泽的、充满了财富气息的小山!
“张帮主,”权叔看着我,笑了笑,“两千担。上等的邦加锡。足以让您的‘神工堂’,再多造出至少二十门‘暴君’重炮了。”
我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那些锡矿石之上。而是转向了另一个,体积更小,却也包裹得更加严密的货箱。
权叔会意,他再次挥刀。这一次,油布之下,露出的,并非是任何矿石或金属。而是一箱箱用稻草和木屑仔细填充的、由上好松木打造的、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板条箱。
“帮主,”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肯定,“是西洋的工业品。里面,有六箱,是上等的普鲁士钢材。还有三箱,是钟表里用的精密齿轮。至于最后那一箱……”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复杂意味的笑容。
“……应该是几根刚刚才从英国人的新式步枪之上,拆下来的……线膛枪管。”
“权叔,”我看着他,笑了,“龙爷的‘诚意’,我收到了。”
带领八名精悍的亲卫,抬着两个同样巨大的、由婆罗洲铁木打造的、用数道粗大铁链死死锁住的箱子,重重地,“哐当”一声放下来。
“权叔,请吧。”
权叔接过钥匙,打开了第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充满了原始与奢华气息的、奇异的光泽,瞬间照亮了他那张布满了震惊的脸!
只见在那柔软的、用天鹅绒铺就的衬垫之上,静静地躺着数十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却无一不是温润如玉、色泽如同凝固的晚霞般的……犀鸟角!
“鹤……鹤顶红?!”权叔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最大、也最完整的犀鸟角,那眼神,如同在看待一件绝世的珍宝!“这……这么大的量?!还……还都是最上等的品相?!张帮主……您……您这是把人家整个部落的圣物,都给抢来了吗?!”
“不。”我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只是,那个部落,现在……已经改信我们红旗帮了。”
这,是只有我们,才能拿出的“特产”!
“……”权叔指着那箱子,已经笑不拢嘴,“张帮主,日后你们这些货物一旦再需要,就马上通知我们,无论您自用还是代销,我们龙兴帮全力支持您。”
我看着眼前这个,早已被彻底镇住的、龙兴帮的二号人物,一字一顿地说道:
“权叔,我们之间的交易,是基于我和龙爷过命的交情。这片海域上,我们既做打开门口的生意,也做这些地下的生意。大家一起发财,只有在我们的船队的武力保护下,才能畅行无阻。请转告龙爷,我们第一次的交易很愉快。”我这番话既是表彰,也是暗藏玄机,龙爷必须明白,他的地下货物,我们是唯一的出货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