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头发微秃,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在院长的介绍下,走上了主席台。
他就是从首都星夜兼程赶来的,“龙芯工程”的总负责人,国内信息技术领域的权威专家——林卫东,林院士。
林院士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充满了化不开的忧虑和疲惫。
他对着话筒,声音沙哑地说道:“同志们,感谢大家的热情。但是,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个极其严峻的现实。”
“就在昨天,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七国集团,联合签署了最新的《晶圆技术出口管制协定》,
“协定中明确规定,将对华夏,全面封锁1微米以下制程的所有光刻技术、设备和关键材料。”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礼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林院士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他拿起一根粉笔,在身后的小黑板上,画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结构图。
“同志们,这就是光刻机。它是芯片制造的核心,是现代工业文明的巅峰之作。没有它,我们就造不出高性能的芯片。”
他转过身,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这就好比,我们所有人都想绣一幅壮丽的万里江山图,可我们手里,只有一根用来缝麻袋的粗针!
‘龙芯’工程,在理论上,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敌人,判了死刑!”
天堑!
一道比“天网”的相位同步,比“龙吟”的材料脆性,更加深不见底的,名为“光刻技术”的天堑,横亘在了所有人面前。
方振国看着林院士那张绝望的脸,想起了几天前同样绝望的钱振华。
他走上前,拍了拍林院士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卫东,别太悲观。有时候,思路或许可以不局限于现有的技术路线。”
林院士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方老,我理解您的好意。
“但这……这不是材料学,靠灵感,靠调整配比,或许还能撞大运。
“这是光学、精密机械、应用化学的巅峰集合体,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差一分一毫,一个参数,一个角度不对,出来的就是一堆废品。
“没有那台神一样的机器,任何思路,都是空谈!”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刚刚从国外留学归来,意气风发的年轻专家,忍不住开口说道:
“林老师,我们和西方的技术差距,至少有二十年。现在被全面封锁,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我们……或许应该承认现实,先从低端制程做起,不要好高骛远……”
这番话,像一根针,刺破了现场最后一丝幻想。
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战站在角落里,看着这群平日里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国之栋梁,此刻却一个个面如死灰,垂头丧气。
他想起了“利剑”演习场上,高丰手里那把在关键时刻卡壳的枪。
技术的落后,带来的不仅是失败,更是尊严的丧失!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庆功宴,最终在一种无比压抑的气氛中,不欢而散。
深夜,秦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客厅里,淼淼还没睡。
她正拿着一个小手电筒和奶奶的老花镜,在雪白的墙壁上,投射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子玩。
她把老花镜拿得近一点,墙上的光斑就小一点,亮一点。
她把老花镜拿得远一点,墙上的光斑就大一点,模糊一点。
秦战看着女儿玩着这幼稚的游戏,心中一动。
他走过去,蹲下身,低声问道:“淼淼,你在玩什么呀?”
淼淼举着老花镜,晃来晃去,指着墙上那个被放大了好几倍,但边缘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光斑影子,奶声奶气地,对秦战说:
“爸爸,影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