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应下。
帐外风渐大,吹得火堆噼啪作响。远处匠籍营仍冒着余烟,空气中飘着焦味。
陈砚走出帐子,抬头看天。云层厚重,不见星辰。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韩谈说:“让张五尽快来报到。丙位七号井的事,还得靠他。”
“是。”
“另外,查一下昨晚给匠籍营送粮的车队。特别是油布和竹筒的来源。这些东西不该堆在井房。”
韩谈记下命令,转身离去。
章邯留下没走。他看着陈砚,低声问:“您觉得,这场火只是冲着水车来的吗?”
陈砚望着远处的废墟,“不只是。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也在测试谁才是真正能掌控局面的人。”
他顿了顿,“冯去疾昨天闹得那么凶,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安静了。”
章邯皱眉,“他会不会……和赵高联手?”
“不会。”陈砚摇头,“他们是同类,但不是盟友。一个要秩序,一个要混乱。暂时合作可以,长期共谋不可能。”
他转身走向马匹,“走吧,回宫。南迁的事还得拟一道诏书。”
两人上马,带着随从离开匠籍营。
夜更深了。咸阳宫内灯火未熄。陈砚坐在案前,写下新的指令。竹简一条条列明:南迁人数、路线、供给标准、监管方式。
写完最后一行,他放下笔,揉了揉眼睛。
门外传来脚步声。韩谈回来了。
“地牢那边有进展。”他说,“那个密探醒了。一句话没说,但他在墙上画了个符号。”
“什么符号?”
“一个圆圈,里面有个叉。”
陈砚抬头看他。
“像不像……靶心?”韩谈问。
陈砚没答。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南越工程队的行进路线已经标好,蜿蜒向南。
他盯着那条线,忽然道:“通知岭南驿站,所有 g 工匠必须接受三日隔离,检查随身物品。”
韩谈愣了一下。“您怀疑他们带了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陈砚说,“是信号。”
他拿起朱笔,在路线中途的一个驿站画了个圈。
“这里,加派一队骑兵驻守。不要穿军服,扮作商旅。”
韩谈记下。
“还有,”陈砚补充,“让影密卫每天上报一次队伍中的异常行为。哪怕是某个人吃饭慢了,也要记下来。”
韩谈点头退出。
殿内只剩陈砚一人。他重新坐下,翻开南迁名单,在几个名字旁打上红点。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瓦片被踩动。
他没抬头,只把手伸进袖中,握住那把竹片匕首。
片刻后,他缓缓抽出匕首,放在案上。刃面映着烛光,微微发蓝。
他盯着那抹光,忽然低声说:“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没有人回答。
他也不再问。只是把匕首转了个方向,让蓝光正对着门口。
然后继续低头写字。
笔尖划过竹简,发出沙沙的声音。
外面的风停了。
屋檐下,一只铜铃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