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走了进来。他没穿朝服,仍是玄铁鱼鳞甲,肩披旧斗篷。断岳剑挂在腰侧,剑鞘沾着晨露。
他走到冯去疾面前,抽出剑。
寒光一闪。
铁链应声而断,碎成几截落在地上。
冯去疾愣住。
章邯没看他,而是用剑尖挑起一段残链,冷冷说道:“乱秦的不是律法。”
他顿了一下,剑锋指向北方。
“是你们这些心里还想着六国的人。”
说完转身就走。
冯去疾站在原地,嘴唇抖了几下,想骂却发不出声。他知道章邯说得对,也知道他说的不对。他对六国没有感情,他信的是法。可现在,法被改了。
改得不像秦了。
宫门前,欢呼还在继续。
陈砚走下高台,回到内殿。桌上摆着刚印好的《新秦律》抄本。他拿起朱砂笔,在扉页写下八个字:
**法为民设,非为驭民。**
笔画刚劲,力透纸背。
他放下笔,轻轻敲了三下案几。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殿内回荡了很久。
“本县要的,是万万岁。”
这时,一名小吏匆匆进来,双手捧着一份文书。
“禀陛下,陇西急报。”
陈砚接过,展开看了一眼。
是云姜的手迹。一页药方分析,附带一张墨块成分表。她在最后写道:
“墨中赤髓藤来自咸阳东市第三药铺,店主姓李,十年前由邯郸迁来。此人每月初七收一批货,用的是楚地方言记账。”
陈砚看完,把纸折好,放进袖袋。
他起身走到窗前。外面阳光正好,照在刚竖起的律令碑上。几个孩子围着碑文指指点点,一个认出了“免赋”二字,跳起来喊给父亲听。
父亲蹲下身,摸着孩子的头,久久不语。
陈砚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书架,取出一本《商君书》。翻到中间一页,夹着一片干枯的叶子。那是云姜上次看病时留下的,叶脉上有细密划痕,像是某种编码。
他盯着那片叶子看了很久。
然后拿出一支炭笔,开始临摹上面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