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藏毒。”陈砚盯着他眼睛,“你是在养毒。你清楚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要在倒下前,让整个朝廷跟着崩塌。冯去疾卖题,你煽动士子自爆;少府兵器被换,你嫁祸六国遗老;就连章邯的新军弩阵,你也派人渗透刻印。”
赵高双肩微颤。
“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陈砚逼近一步,“你忘了,胡亥虽昏,却留了后手。他在寝宫暗格藏了一份对照簿,记录所有异常调令。昨夜我已比对完毕——每一次伪诏签发、每一次兵符调动、每一次粮草拨付,都有你亲笔画押。”
赵高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不可能拿到那本簿子。”
“它一直在这间寝宫。”陈砚指向东墙夹层,“胡亥死后,没人敢动他的东西。可我知道他有习惯——每晚整理情报,用竹简绘制脉络图。你在教他写字时,亲手给他刻了那套模板。”
赵高后退半步,脚跟撞上案角。
“你错了。”陈砚声音沉下,“你最大的失误,不是伪造遗诏,而是以为胡亥真的什么都不懂。他装疯,你便信了;他饮酒,你便松了防。可就在你得意时,他把每一笔罪证,都记了下来。”
赵高左手猛地抓向腰间玉带钩,仿佛要将其扯下。动作僵在半空,指尖颤抖不止。
“你现在可以否认。”陈砚退回案前,指尖轻抚浑天仪机关,“但明日早朝,我会当着群臣之面,放出所有证据。盐库密道、蒸毒釜、邯郸购毒账册、伪诏原件、对照簿——三条线交汇于你一人之身。”
赵高喘息加重,额角渗出冷汗。
“你不会赢。”他咬牙,“只要我还站着,九卿之中就有三人听命于我。你揭发我,就是撕裂朝堂。届时政令不通,边军哗变,天下大乱——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陈砚静默片刻。
“你说得对。”他缓缓点头,“所以我不会在早朝揭发你。”
赵高一怔。
“我会直接下令拘押。”陈砚抬起眼,“从今日起,中车府一切文书进出,皆由影密卫监管。你府中所有人,未经许可不得离府一步。至于你本人——”
他顿了顿。
“明日之前,你可以选择自请辞官,交出兵符印绶。若不然,我就以谋逆罪,当场收押。”
赵高脸色骤白。
“你……没有皇帝的印玺,无法签发拘捕令。”
“印玺确实在丞相府。”陈砚淡淡道,“但我有胡亥亲笔信物——这具浑天仪,是他临终前亲手交给我的。上面刻着一句话:‘若赵高悖逆,可代行天子权。’”
他举起袖中器械,青铜环扣映出冷光。
“你说,群臣会信你,还是信一个死人留下的遗命?”
赵高踉跄后退,玉带钩歪斜,护甲刮过案沿发出刺响。他张了张嘴,似要反驳,却只咳出一口浊气。嘴角渗出血丝,在月白深衣上洇开一点暗痕。
陈砚望着他,手指轻轻按下浑天仪机关。投影彻底熄灭。
“你走吧。”他说,“趁还能走。”
赵高扶着案角站稳,转身迈步。袍角扫过伪诏一角,那滴血正缓缓蔓延,盖住了“胡亥”二字的最后一笔。
陈砚站在原地,未动。
寝宫烛火跳了一下,映得他半边脸沉在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