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竹茹唇角微扬,模仿着一种轻佻的语调:“他说……‘竹茹表妹漂亮是漂亮,人却呆板木讷了些,活像个木桩子,好生无趣。’”
孟琦心头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怎么能那么说!”
谢竹茹掩唇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大舅母也这么说,不过她说得是‘你这孩子,怎么能拿表妹与外头的莺莺燕燕比?’”
她的语调嗔怪,话里虽是责备,语气里却带着些宠溺,想来很是活灵活现地再现了那位大舅母的语气。
谢竹茹放下了手,眼神灼人:“这简直是、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们竟然拿我与那秦楼楚馆里头的姑娘做比!”
说完她像是自觉失言,话音微顿:“倒不是我瞧不起那些姑娘,她们也是身不由己……只是、只是……”
孟琦的心更软了。
这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甚至到了这样的地步都为那些姑娘考虑,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伤了她们。
于是她轻轻拍了拍谢竹茹的背,轻声道:“没事的,竹茹姐姐,我们知道你的意思。”
谢竹茹鼻子一酸,有些想要流泪,不过却被她自己生生忍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岳明珍却突然开口:“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令堂应该在场的吧?她怎么说?”
谢竹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良久,才垂下眼道:“母亲她……什么都没说……”
她的声音有些抖,唇角那抹习惯性的、近乎完美的微笑又浮现出来,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离了几步……许是声音轻了些,没听见……也是情有可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解释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觉可笑。
于是她微微垂眸,不再言语,只是握着银匙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屋子里静了下来,看着她隐隐有些颤抖的肩膀,孟琦终于一把揽过了她,学着小时候苏氏哄她的样子,有些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不难过了。”
谢竹茹原本尚还能坚持,但如今被孟琦这么一揽,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只是这姑娘隐忍久了,就连哭泣都悄无声息,只有孟琦感觉到自己的衣袖湿了一大片,沉甸甸地,坠得她心里发闷。
岳明珍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一只手拉着谢竹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细致地为她擦泪。
岳明珍的动作轻柔,口中的话在谢竹茹听来却锐利无比:“竹茹,其实你心里明白的,不是吗?”
“她其实……”
岳明珍一顿,似是也在思虑谢竹茹是否承受得住,但最终她还是继续道:“她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在乎你。”
谢竹茹抖得更加厉害了,她想要摇头,想要捂住耳朵,但手却被岳明珍拉着,怎么也抽不出来。
孟琦见状有点慌乱,将她揽得更紧了,嘴里还道:“没事儿,哭出来就好了……你只管放声哭,我这包间隔音很好的,保证外头的碧珠什么也听不到。”
这笨拙的安慰,带着孟琦特有的直白和莽撞,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叫谢竹茹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僵持半晌,终于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只见她埋在孟琦肩头,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无尽委屈和控诉的哽咽:“你们、你们怎么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