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飞花令的难度升级,许多自忖才力不济、或不愿当众出丑的姑娘公子便纷纷起身离席,转去同张占奎一道投壶射覆。
没多久,那边便传来阵阵叫好声、惋惜声和爽朗的笑声,夹杂着箭矢入壶的清脆撞击,听起来好不热闹。
再看飞花令这边,人数锐减,却是场面冷清,气氛沉滞。
卢于青嘴角抽了抽,颇感无奈,却只得强打起精神,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上前一步,朗声道:“不如我们便开始吧?”
环顾四周,如今场上女子仅余四人,即孟琦、岳明珍、潘月泠和谢竹茹,而留下的男子也不多,除了张占春、卢于青、孟琛、齐元修,便只剩下了几个与孟、齐二人同场的排名较前的考生,而陈轻鸿自然赫然在列。
倒是陈老大和那乔兄爽朗一笑,直言自己文墨不济,之所以在此,纯粹是因为仰慕文人风骨,来沾沾文气,因此这飞花令就不参与了。
如此便又少了两个人,孟琦抬眼望去,在心底默默数了数,一共也不过只剩了十一人而已。
人数少,轮转便更快,这留给人思索的时间便更短了。
而除了这几位女子,在场人最低也是此次院试的秀才,为示公平,便叫几个女子的位置往前挪了挪,这第一个便成了岳明珍,接下来便是孟琦、潘月泠和谢竹茹,剩下的男子则按此次院试的名字由后至前排列。
因此孟琛、齐元修和张占春毫无悬念地坐在了最末压轴的位置。
孟琦正暗自点数,确认轮次。作为首位的岳明珍已盈盈起身,声音如冰玉相击:“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1
岳明珍本就生得风姿绝代,此刻站起来吟诵诗句,只见那抬眉时,额前碎发扫过眉骨——那眉骨生得极峭,眉尾像黄山松的枝桠斜削入鬓,带着一股天然的孤高与疏离,因此就连那眼睫也显得锋利了几分,似有松针簌簌坠在睫上。
她的肤色也极白,便如那夜晚当空的皎皎冷月,依稀还能看到她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而那双眸子也生得妙,与人对视的时候,不似那春涧柔波,却似月下冷泉,透着股清凌冷冽。
连穿堂而过的微风也似乎格外偏爱她,温柔地卷起她鬓边几缕柔软的发丝,在她清冷的面容旁轻轻摇曳,更衬得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如弱柳扶风,无端惹人怜惜。
陈轻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仿佛怕惊扰了这位姑射仙子,心中悸动非常。
在意识到自己即将失态后他又深深吸气,试图平复那突如其来的的悸动。
然而凉风裹挟着园中草木的清气以及若有似无的松香钻入他的鼻腔,那气息便似乎也沾染了她身上的疏冷,令他目光愈发炽热滚烫。
那女子就如她所吟诗句一般,月肌松骨、眸似冷泉……
好一个绝代佳人!
他早将先前替兄长抱打不平的愤懑抛到了九霄云外,一颗心全系在了这惊鸿一瞥上,眼中再无旁人。
岳明珍吟罢,神色淡然地落座,却敏锐地捕捉到一道黏腻的目光,她微微侧首,清冷如霜的目光精准地穿透人群,捕捉到了陈轻鸿的痴态,秀眉立刻厌恶地蹙紧。
又是这般令人作呕的目光!
这陈轻鸿同他的兄长一般惹人生厌!
不!是比之其兄长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