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慕艾,谁不盼着在字句交锋间寻一点特别的悸动?这般有了情意基础再议亲,总比盲婚哑嫁要强上百倍。
座次安排很快落定。谢竹茹体贴地将那几位最不善诗词的姑娘安排在最前几位,自己则与潘月泠落在了最后。
潘月泠对此颇为自得——飞花令自然是靠后为难!前头把易想的好句说完,后头就得绞尽脑汁。谢竹茹此举,不正暗含对她才学地位的认可吗?
只是没叫她想到的是,孟琦和岳明珍竟也挨着她们二人坐下了。
潘月泠先是一愕,随即眼底涌上浓得化不开的讥诮,但她却没说话,只勾起了一丝看好戏的笑。
不自量力!
不过也好,这二人自己找死,怨不得人!若是回头这头一轮都没有坚持下去才更叫人笑话!
定好位置,那好戏便可以开场了。
打头的是个姑娘,她生得一张圆团脸,瞧起来极是和气,只是瞧着这会有些紧张。
她家中是商户人家,底蕴自然不如这些世家大族,而父母虽给她请了女教习,但她却一看见书便头痛,可谓是这群人里头最不通文墨的。
因此她一开口便是一句脍炙人口的名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在她之后是她的闺中密友,而两人能玩到一处去,自然是性格兴趣都类似,因此那姑娘苦思半天,才接上一句:“松……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人数多,轮转快,即便是这样宽泛的规则,也如同层层过滤的筛子。很快便有姑娘支吾了半天,最终面红耳赤地摇头出局。而周围传来的惋惜、甚至隐有轻蔑的目光,更是让她恨不能当场消失。
这自然是丢了大人了,于是潘月泠面上的兴味之色愈浓,就等着孟琦二人出丑。
谢竹茹看在眼里,心中忧虑渐起。她不动声色地回忆着脑海中的诗句,打算必要时悄悄递句给两人解围。
潘月泠正防着她这一手呢!
眼看谢竹茹有所动作,她立刻扬声,笑容和善,话里却藏着绵里针:“诸位,今日不过是场游戏,图个乐子。若是哪位姐妹一时滞碍了,大家切莫心软相帮,这才有趣呢?”
说完还若有所指地将目光定在了谢竹茹的面上,笑得意味深长。
她这么一说,自然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便有公子注意到了谢竹茹身边的孟、岳二人。
这一看之下,先是被岳明珍的冰雪也似的容貌晃得一愣,再看向她身边那姑娘,却也是鲜妍明媚,透着几分他人少有的灵动劲儿。
公子们出神片刻,忍不住多瞅了几眼,随即又生出一丝怜惜——看来是这二位姑娘被潘小姐盯上了,怕是有出丑之虞。
当下便有几个公子心有不忍,想要发声圆场。
只是那人还没来得及出声,却被张占春不轻不重地按住了。
他清瘦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却附和潘月泠道:“潘姑娘说的没错,游戏而已,尽力而为便好。”
潘月泠一听张占春竟率先附和自己,背脊挺得越发笔直,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知府公子都定调了,谁还敢异议?
她心中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只等好戏开锣,看那二人如何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