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一股冰冷而滞涩的空气扑面而来。
借着走廊和窗外投进的微弱月光,房间内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三人眼前——
一个穿着天领奉行大将服饰的身影,正直挺挺地悬挂在房梁之下!
脖颈被粗糙的绳索紧紧勒住,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脸色青紫,双目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不甘!
他的脚下,是一张被踢倒的木凳。
“啊——!!!”
柴门二郎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岛、岛政兴大人?!他……他怎么会……”
南佑和荧也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然收缩。
岛政兴!他已经死了!上吊自杀!
派蒙吓得猛地躲到荧身后,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呜哇!死、死人了?!”
南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房间内陈设简单,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书案上,一张写满字迹的纸被一方砚台压着,显得格外突兀。
他快步上前,小心地避开尸体,取过那张纸。
纸上墨迹凌乱,字迹潦草,仿佛书写者在极度恐惧和挣扎中写下:
“罪孽深重,无力回天。旧日阴影,纠缠不休。知无不言,言必招祸。唯有一死,以求解脱。勿再深究,否则……悔之晚矣。”
遗书的内容语焉不详,充满了绝望的忏悔和模糊的警告。
“自杀……”
柴门二郎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辨认,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他怎么会自杀?!他明明是九条孝行的心腹大将……虽然……虽然……”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话语变得犹豫。
南佑猛地转头看向他:
“虽然什么?二郎,你知道什么?”
柴门二郎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回忆道:
“我……我以前在军中,偶然听岛政兴大人醉酒后……抱怨过两句。他说……说九条孝行大人为了掩盖一次战术失误,下令……凿沉了一艘运送重伤员的船只……他当时负责执行命令,但事后……似乎非常痛苦和后悔……他说那件事让他‘手上沾了洗不净的脏血’……也是从那以后,我感觉他对九条孝行大人,好像没那么……死心塌地了……”
这个信息如同闪电,劈入了南佑的脑海!
一个曾经执行过如此灭绝人性的命令、内心饱受煎熬、并对旧主产生过动摇的军官!他绝不可能因为对九条孝行的“忠诚”而自杀保守秘密!
更可能的是,他掌握了某些能威胁到旧主的、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证据!
“这不是自杀……”
南佑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他猛地将那份遗书攥紧:
“这是灭口!而且,这遗书是伪造的,或者是在极度胁迫下写出的!”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那份遗书:
“‘罪孽深重’?他当年的罪孽远比现在深重,为何那时不死?‘旧日阴影’?这阴影恐怕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来自现在威胁他性命的人!‘知无不言,言必招祸’?这分明是警告我们,如果他开口,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而现在,祸已经来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荧和二郎:
“他们知道我们在查了!他们知道岛政兴是一个潜在的、可能因旧日心结而动摇的突破口!所以他们抢先一步,杀了他,并伪造了这份看似忏悔求死的遗书,掐断了这条线!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也是在清除最后的知情人!”
敌人的狠辣、精准和高效,让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三人。
柴门二郎看着岛政兴那狰狞的死状,听着南佑的分析,刚刚燃起的那点勇气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浇灭,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他们……他们下一个会不会……来找我?找我父亲?!我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我……”
南佑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几乎要再次崩溃的二郎的肩膀,目光如炬,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二郎!正因为他们如此疯狂地灭口,才证明我们找对了方向!岛政兴的死,恰恰说明他掌握着关键的东西,以至于对方不惜冒险在天领奉行内部杀人!”
他看了一眼那悬挂的尸体,眼神冰冷如铁:
“他们以为杀了人、留下一份含糊的遗书就能掩盖一切?妄想!这条线断了,我们就从别处找!岛政兴的‘罪孽’和‘阴影’,就是我们的新路标!”
“走!”
南佑果断下令:
“立刻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神里绫人!”
他最后扫了一眼岛政兴的尸体,将那封充满威胁的遗书紧紧攥在手中。
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战争的开始。
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不仅残忍,而且对过去了如指掌,甚至能精准地利用人心的弱点来布置迷局。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獠牙。
而岛政兴的过去,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却也给南佑留下了一条用血染成的、新的线索。
神里屋敷。
神里绫人早已得到消息,静候在此。他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寒光。
八重神子并未现身,但空气中仿佛残留着她那洞悉一切的气息。
“情况我已大致知晓。”
绫人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直接落在南佑手中那份皱巴巴的遗书上。
“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中更警觉,也更……狠辣。”
南佑将遗书递给绫人,声音低沉:
“灭口。而且是在天领奉行内部,如此迅速,如此决绝。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也是在切断所有线索。”
绫人快速扫过遗书上那些语焉不详却充满警告的字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勿再深究,否则悔之晚矣’……呵,真是标准的威胁口吻。他们害怕了。”
他抬起眼,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柴门二郎,语气缓和了些许:
“二郎,辛苦你了。岛政兴的死,印证了你的证词至关重要,也证明了我们正走在正确的路上,触碰到了他们的痛处。”
柴门二郎受宠若惊,又带着恐惧,连忙躬身:
“神、神里大人……我……”
“不必惊慌。”
绫人抬手制止了他。
“既然他们已不惜杀人灭口,说明你和你父亲也已身处险境。从现在起,你们父子二人由社奉行终末番秘密保护,确保安全。”
他随即转向南佑和荧,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岛政兴这条线虽然断了,但他用死亡给我们指明了两个方向。”
他伸出两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