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还在滴血的战刀,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横亘在张参军与苏战之间。
刀锋入木三分,震颤的余音在死寂的校场上空回荡。
张参军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他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浴血、如同杀神降世般的男人,又看了一眼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王彪。
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最懂得审时度势。
安国公陆之明已经倒了,神策军就是一块无主的肥肉。原本他们这几个副将还想着待价而沽,甚至幻想着能趁乱自立山头。可现在,苏战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手段,直接砸碎了他们的幻想。
“苏将军。”
张参军缓缓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并没有褶皱的衣摆,动作僵硬而恭敬。
“神策军上下,愿听……太子殿下号令。”
他没有提苏战,而是直接提了太子。这是在表态,也是在找台阶。
苏战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握住刀柄,缓缓地将战刀从桌案上拔了出来。
“铮——”
这刺耳的摩擦声让张参军的心脏猛地一缩。
“空口无凭。”苏战将刀上的血迹在王彪那身华贵的绸缎衣服上擦了擦,“我要……兵符。”
张参军脸色一变。兵符是神策军的命根子,虽然陆之明死后,兵符被分成了三块,分别掌握在三个主将手中,但他手里正好有一块。
“这……”
“怎么?”苏战抬起眼皮,那双虎目中杀机毕露,“不想给?”
“给!给!”张参军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虎符,双手奉上,“这是左营的兵符,请……请笑纳。”
苏战一把抓过虎符,入手冰凉沉重。
他转身,看向台下那数千名神策军士兵。
“从今天起,神策军……改姓赵!”
他的声音如雷霆滚过。
台下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在几名机灵的校尉带领下,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愿听殿下号令!”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散了校场上空的阴云。
……
东宫,听雨轩。
当苏战将那枚青铜虎符和几本厚厚的“投名状”放在赵辰面前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赵辰拿起虎符,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那冰冷的纹路。他的脸上没有狂喜,只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平静。
“做得好。”
他淡淡地夸赞了一句,随手将虎符扔在桌上,仿佛那不是可以调动数万精锐的兵符,而是一块普通的破铜烂铁。
“殿下。”苏战忍不住开口,“神策军虽然暂时低头,但那些副将都是老油条,未必真心归顺。如果不趁热打铁,恐怕……”
“不必了。”赵辰打断了他。
他站起身,走到苏凌月面前。
“兵权,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赵辰看着苏凌月,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苏凌月,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苏凌月问。
“这天下,我分你一半。”
苏凌月心头一跳。她看着赵辰,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她失败了。赵辰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
“跟我来。”
赵辰伸出手。
这一次,他没有带她去密室,也没有去书房。他带着她,穿过了重重回廊,来到了一座……她从未踏足过的宫殿。
这座宫殿位于东宫的最深处,平日里大门紧闭,连打扫的宫人都被严令禁止靠近。
“吱嘎——”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
一股陈旧的、混合着檀香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凌月借着月光,看清了殿内的景象。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没有奢华的摆设。空荡荡的大殿中央,只供奉着一个孤零零的牌位。
牌位上没有名字,只有一片空白。
“这是……”苏凌月疑惑地看向赵辰。
“这是我给母后立的牌位。”赵辰走到牌位前,点燃了三炷香,“父皇不许我祭拜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许在宫中提起。我只能在这里,给她安一个家。”
他将香插在香炉里,背对着苏凌月,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