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寝殿外回廊上积聚了一夜的露水。
苏凌月靠在朱红色的廊柱上,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她用手背用力地擦拭着嘴唇,仿佛要将那股混杂着苦涩药味和梅花冷香的气息彻底擦去。可那触感就像是生了根,顺着唇瓣的纹路一路蔓延进心里,烫得她指尖都在发颤。
她逃出来了。
像个丢盔弃甲的逃兵,从那个充满了压迫感和暧昧气息的寝殿里落荒而逃。
“苏凌月,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低声质问自己。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她的心应该是冷的,血应该是硬的。她可以利用赵辰,可以与他结盟,甚至可以为了利益和他虚与委蛇。但唯独不能……动心。
那是大忌。
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前世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赵弈的虚情假意,苏轻柔的伪善面具,哪一样不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
苏凌月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帝王无情。他现在对你有兴趣,不过是因为你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是他棋盘上最关键的一颗子。这种兴趣里夹杂着利用、占有,甚至是一点点病态的依赖,但绝不是……爱。”
“别傻了。”
她深吸一口气,直到肺腑里充满了冰冷的空气,那颗狂乱跳动的心脏才勉强平复了一些。
“苏神医。”
小安子的声音突然在回廊尽头响起。他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脸上带着那种恭顺而又精明的笑容。
“您怎么在这儿站着?风口上凉,小心身子。”
苏凌月睁开眼,脸上的表情在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疏离。
“屋里闷,出来透透气。”她淡淡地说道,“殿下那边如何了?”
“殿下醒了。”小安子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深意,“正找您呢。说是……该换药了。”
苏凌月的手指微微一紧。
换药。
这两个字在此时听来,竟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知道了。”她整理了一下衣襟,那身染血的白色孝服早已换下,此刻她穿着一件素净的青色长裙,那是东宫绣娘连夜赶制的。
“我这就去。”
……
重新踏入寝殿的那一刻,苏凌月明显感觉到气氛变了。
那种濒死的、压抑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沉重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肃杀的、属于权力的威压。
帷幔已经被挂起。
赵辰靠坐在床头。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中衣,领口扣得一丝不苟,遮住了那些狰狞的伤痕。他的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如玉。
他手里拿着一卷书,正低头看着。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苏凌月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的眼神变了。
以前的赵辰,眼神总是深不见底,像一口古井,藏着无数的算计和阴谋。偶尔流露出的,是病弱的疲惫,或者是那种洞悉一切的讥讽。
而现在,那双眼睛里……有光。
一种极其危险的、具有侵略性的光。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一颗棋子,而是在看一件……已经打上了自己烙印的私有物。
“站那么远做什么?”赵辰放下了手中的书,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那股虚弱感已经荡然无存,“过来。”
这是命令。
苏凌月抿了抿唇,走到了床边。
“殿下感觉如何?”她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伸手想要去探他的脉搏,“让我看看毒素有没有反复。”
赵辰没有拒绝。他伸出手,任由她按在自己的腕脉上。
但他并没有闲着。
就在苏凌月凝神诊脉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地,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冰凉,干燥,有力。
苏凌月的手指一颤,想要缩回,却被他反手扣住。
“殿下!”她皱眉看着他。
“脉象如何?”赵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是不是……跳得很快?”
苏凌月咬着牙:“殿下的脉象平稳有力,看来‘以毒攻毒’很成功。那碗药……没白喝。”
“是没白喝。”赵辰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那滋味……本宫永生难忘。”
他的话里有话,苏凌月听得懂,脸颊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烫。
“既然殿下已无大碍,那臣女就先告退了。”她试图抽出手,“父亲和兄长还在等消息,我……”
“不准走。”
赵辰的手指骤然收紧。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那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偏执。
“苏凌月,你是不是忘了本宫昨晚说过的话?”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他猛地用力一拉。
苏凌月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在床沿上。赵辰顺势欺身而上,虽然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那股气势却如同一座大山,将她牢牢地压制在方寸之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