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凌月……都要了。”
这句带着血腥气和决绝的宣言,如同一颗被点燃的引信,在这片幽暗寂静的丛林深处,炸开了一片无形的硝烟。
赵辰的脚步没有停。他抱着苏凌月,那身染血的白衣在昏暗的林间穿梭,像一道随时会消失的幽灵。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是对猎物挣扎的欣赏,也是对同类疯狂的共鸣。
“口气不小。”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中没有平日里的虚弱,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强者的愉悦,“想赢赵弈,想赢安国公,甚至……想赢这盘棋。苏凌月,你凭什么?”
“凭我敢死。”苏凌月靠在他怀里,那股混杂着血腥与梅花冷香的气息,让她那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喘息。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入赵辰的眼底,“也凭……殿下您,舍不得我死。”
赵辰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这个哪怕身受重伤、哪怕被逼入绝境,依然敢对他露出獠牙的女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火焰,却比这世间任何珠宝都要耀眼。
“舍不得?”他似笑非笑地反问,手指轻轻划过她那染血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可那指尖的温度却冷得让人战栗,“你以为,本宫会在乎一颗棋子的死活?”
“棋子当然不在乎。”苏凌月没有躲闪,反而迎上了他的触碰,那股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但一把好用的刀,断了总是可惜的。更何况……”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把刀,还能替殿下,砍下更多的人头。”
赵辰看着她,看了许久。
忽然,他笑了。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讥讽或冷漠,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病态的宠溺。
“好。”
他重新迈开脚步,抱着她走向前方那隐约可见的山洞。
“既然你想赢,那本宫……就陪你赢个痛快。”
……
山洞并不深,却足够隐蔽。洞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挡,里面干燥而阴凉。
赵辰将苏凌月轻轻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他没有急着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先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随身携带的、小巧的玉瓶。
“金疮药。”他将瓶子递给苏凌月,“这可是从药王谷求来的,别浪费了。”
苏凌月接过药瓶,看着赵辰那身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心中微微一动。
“殿下……你的伤……”
“死不了。”赵辰淡淡地回了一句,他随手撕下衣摆的一角,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他的动作熟练而随意,仿佛那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水。
“倒是你。”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苏凌月那还在渗血的肩头,“若是不想废了这只手,最好现在就开始疗伤。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这‘艳压群芳’的戏码,你怕是唱不下去了。”
苏凌月心中一凛。
她明白赵辰的意思。这场秋猎,不仅仅是一场厮杀,更是一场关乎苏家生死存亡的“表演”。她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让所有人都闭嘴。
她咬了咬牙,解开衣襟,露出了那道狰狞的伤口。药粉洒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但她一声未吭。
赵辰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赵弈既然敢在禁苑动手,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苏凌月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冷静地分析,“他想要我的命,更想要……殿下您的命。”
“那批死士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哦?”赵辰挑了挑眉,“那你觉得,他的杀招是什么?”
“借刀杀人。”苏凌月冷冷地吐出这四个字,“这围场里,除了我们,还有谁最想让殿下死?”
赵辰的眼神微微一凝。
“你是说……安国公?”
“不仅仅是安国公。”苏凌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还有……那些想要趁乱浑水摸鱼、想要在皇权更迭中分一杯羹的世家。”
“赵弈那个蠢货,以为自己是在利用安国公,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把被人握在手里的刀。”
“所以,”苏凌月缓缓站起身,整理好衣衫,重新拿起了那把刻着“辰”字的匕首,“我们要做的,不是躲,而是……‘引’。”
“引?”
“把那把刀……引向它该去的地方。”
苏凌月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殿下。”她看向赵辰,“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大的?”
“怎么赌?”
“我们分头行动。”苏凌月指了指东边的密林,“我去引开赵弈的追兵,你去……找安国公。”
“你疯了?”赵辰皱眉,“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赵弈那些死士?”
“谁说我要对付他们了?”苏凌月冷笑一声,“我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她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属于“影十二”的铁牌。
“殿下不是给了我调动影阁的权力吗?现在……该用一用了。”
赵辰看着她手中的铁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是想……”
“影一应该就在附近吧?”苏凌月问。
赵辰点了点头,轻轻击了两下掌。
“唰——”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口。影一那张银色的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大人。”
“影一。”苏凌月将铁牌扔给他,“传令下去。让所有潜伏在围场内的影卫,全部换上……‘神策军’的甲胄。”
影一接住铁牌,身体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