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拿来。”
苏凌月那只没有受伤的、白皙的手，摊开在赵弈面前。阳光透过稀疏的林叶洒在她掌心，将那抹苍白映照得格外刺眼。
赵弈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苏凌月，又看了看那棵老树上被一箭穿心的铜铃。那枚铜铃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的每一声脆响，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殿下，”苏凌月的声音依旧清冷，“愿赌服输。”
周围的世家子弟们鸦雀无声。他们看看赵弈，又看看苏凌月，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林间的鸟鸣都变得格外刺耳。
赵弈握着宝弓的手指骨节泛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最得意的骑射上，输给一个女人！而且还是输得如此彻底，如此难看！
这把弓是父皇御赐的“穿云弓”，象征着他在皇子中独一无二的宠爱。若是就这么输给了苏凌月，他的脸往哪搁？
“你……”赵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怎么？殿下想赖账？”苏凌月挑了挑眉，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更深了，“堂堂三皇子，连这点赌注都输不起吗？若是传出去，恐怕……”
“闭嘴！”赵弈怒吼一声，猛地将手中的宝弓朝着苏凌月扔了过去，“给你！”
苏凌月抬手一接，稳稳地抓住了弓身。那沉甸甸的分量入手，让她心中微微一沉。这确实是一把好弓。
“多谢殿下赏赐。”她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将那把价值连城的宝弓随意地挂在了马鞍旁，仿佛那只是一件寻常的战利品。
赵弈看着她的动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苏大小姐好手段。”他阴恻恻地说道，“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哦？”苏凌月漫不经心地整理着缰绳，“殿下还想玩什么？”
“既然苏大小姐箭术如此了得，不如我们玩点更大的。”赵弈指了指围场深处那片更加幽暗茂密的丛林，“那里是皇家禁苑，猛兽出没。我们比比看，谁能在日落之前，猎到最凶猛的猎物。”
“赌注是什么？”苏凌月问。
“如果你赢了，”赵弈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本王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任何要求。”
“如果我输了呢？”
“如果你输了……”赵弈慢慢地策马靠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要你跪在本王面前，求我娶你。哪怕是做个通房丫头。”
苏凌月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看着赵弈那张近在咫尺的、充满了恶意与欲望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
这个男人，到了现在，竟然还在做这种春秋大梦。
“好。”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我奉陪。”
“不过，”她话锋一转，“既然是进禁苑，那就各凭本事。生死……勿论。”
“生死勿论？”赵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一个生死勿论！苏凌月，本王就喜欢你这股子狠劲！希望等会儿在林子里，你还能这么硬气！”
说完，他猛地一挥马鞭，带着那一众世家子弟，呼啸着冲进了禁苑深处。
苏凌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月儿！”苏战策马赶了过来，一脸焦急，“你疯了？那是禁苑！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而且赵弈那群人肯定没安好心，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知道。”苏凌月转头看向兄长，“正因为危险，才要去。”
“为什么？”
“哥，你还记得父亲信里说的吗？”苏凌月压低声音，“那些‘神策军’的甲胄，还有那些‘只为赴死’的死士。”
苏战神色一凛：“你是说……”
“赵弈和安国公勾结，不仅仅是为了对付父亲。”苏凌月的目光投向那片幽深的密林，“他们要在京城搞事。而这皇家围场，就是最好的掩护。”
“他们想在这里动手？”
“这里人多眼杂，又远离京城。若是皇帝或者太子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谁也查不出来。”苏凌月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赵弈引我进禁苑，绝不仅仅是为了羞辱我。他是想把我引开，或者……想借刀杀人。”
“那你还去？！”
“我不去，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苏凌月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而且，只有我也进了局，赵辰那边……才好动手。”
苏战看着妹妹，心中满是无奈和心疼。他知道，一旦苏凌月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好。”他沉声道，“既然你要去，那我陪你。”
“不。”苏凌月摇了摇头，“哥，你不能去。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护卫，如果你跟我进了禁苑，一旦发生意外，就没有人能把消息送出去了。”
“可是……”
“听我说。”苏凌月打断了他，“你留在外围，盯着赵辰那边。一旦有变，立刻发信号。”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特制的响箭，递给苏战。
“记住，保护好自己。如果……如果我没出来……”
“别胡说！”苏战一把抓过响箭，眼眶通红，“你一定会出来的！你要是出不来，我就把这围场给烧了！”
苏凌月看着兄长那激动的样子，心中一暖。
“放心吧。”她笑了笑，虽然那笑容依旧有些苍白，“我还没活够呢。那些欠我的人，还没还清债呢。”
说完，她不再犹豫，调转马头，朝着赵弈消失的方向，策马而去。
白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中，只剩下苏战一个人，握着那枚冰凉的响箭，伫立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