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天启城的天空阴沉得厉害,仿佛一场积压了太久的暴雪,即将倾盆。
三皇子府邸,那扇终年紧闭、象征着“圈禁”与“耻辱”的正门前,不知何时起,竟也三三两两地聚起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科举案”和“苏家大捷”的风波还未平息,“瘟疫”的恐慌又近在眼前。而那场发生在相国寺、夹杂着“皇子杀人”与“苏家孤女通奸”的泼天丑闻,更是让“三皇子府”这四个字,成了全天启城百姓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指指点点。
“啧啧,真是造孽啊。听说今天……就是那苏二小姐‘嫁’进去的日子。”
“嫁?一个被挑断了脚筋的‘疯妇’,一个‘秽乱佛门’的‘灾星’……这哪是嫁?这是去‘冲喜’,不,是去当‘畜生’啊!”
“小点声!那毕竟是皇子府……”
“皇子?一个被陛下收了兵权、禁了足的‘废人’罢了!和那个苏二小姐,倒也真是……‘天作之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在寒风中飘荡。
就在这片嘈杂的议论声中,一顶小小的、连轿帘都洗得发白的青布小轿,在一片死寂中,晃晃悠悠地……从另一条小巷,抬到了三皇子府那扇狭窄、专供下人出入的“侧门”。
没有仪仗,没有喜乐。
甚至没有一丝红色。
那顶小轿,比京中最穷酸的人家娶亲,还要寒酸、凄凉。
“砰。”
轿帘被一只粗糙的手从外面掀开。轿夫粗暴地喝道:“到了!滚出来!”
一只穿着破旧绣鞋的脚,颤抖着,探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浑身裹在脏污斗篷里的身影,从轿子里……“滚”了出来。
是苏轻柔。
她那张本就红肿的脸,此刻更是没有半分人色。她的头发如同一团枯草,被一根木簪胡乱地插着。她那只被赵弈亲手挑断了筋的左脚,此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每动一下,都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她再也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苏二小姐了。
她只是一个……被家族放弃、被“厉鬼”索命、被心爱之人当成垃圾一样……“回收”的……
废物。
“殿下……殿下呢?”她抓着门框,声音沙哑,那双本该楚楚可怜的眸子里,只剩下了麻木的恐惧,“殿下……说好会来接我的……”
“哼。”
一声冰冷的、不带半分情感的冷哼,从侧门内传来。
赵弈穿着一身最寻常的深色常服,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的阴影里。
他看着苏轻柔那副连乞丐都不如的、狼狈不堪的模样,那双充血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新婚”的喜悦,只有无尽的……
厌恶。
他“气急败坏”之后,剩下的,便是这具“一无所有”的躯壳。
而苏轻柔,就是他“一无所有”的……“战利品”。
是他“失败”的象征。
“拖进来。”
他冷冷地吩咐,仿佛在吩咐下人拖进来一口……不干净的棺材。
“是。”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抓住了苏轻柔的胳膊。
“不……殿下!殿下!柔儿……柔儿的脚好痛……”苏轻柔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她试图“演”出她最擅长的“楚楚可怜”。
可赵弈,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就在这“新婚”二人,在这狭窄的、肮脏的侧门前,上演着这出“主仆相认”的闹剧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正门”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是如此之大,仿佛是什么重物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那紧闭的正门之上,又重重地滚落在了门外的青石板上!
“什么声音?!”赵弈猛地回头,那股属于皇子的“威严”让他本能地厉喝出声。
“啊——!!”
“那……那是什么东西!!”
“是泔水桶吗?!”
正门外,那些本在看热闹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齐齐后退了十步!
只见三皇子府那威严的、朱红色的正门前,那片干净的青石广场上……
一个巨大的、破烂的、还在滴着恶心汁水的“泔水桶”,正倒在那里。
桶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没有金银,没有珠宝。
只有……
一件……早已被血污和泥泞浸透的、破烂不堪的……男人的“乞丐服”!
和一件……同样脏污、甚至还带着几分血腥气与腐臭味的……“浣衣局囚服”!
那股混杂着泔水酸臭、血腥腐臭、以及乱葬岗泥土腥气的……
“恶臭”,
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呕……”
离得近的百姓,当场便被这股味道熏得弯下了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这是什么?!”
“那件衣服……天啊!那不是……那不是相国寺那个……被当场杀死的……病痨鬼穿的衣服吗?!”一个记性好的香客,当场便认了出来!
“还有那件……那件是……是浣衣局的囚服!!”
“这……这是谁干的?!”
“在三皇子‘大喜’的日子……送……送‘情夫’的衣服和‘囚服’来当‘贺礼’?!”
“噗嗤——”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这他妈的……也太……太狠了!”
“哈哈哈哈……‘天作之合’啊!一个‘通奸’的疯妇,配一个‘杀人’的皇子!再配上这‘情夫’的衣裳……绝了!绝了!!”
“嘘!你不要命了!那可是……‘诛九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