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元后脉案》。
赵辰没有看苏战。
他只是伸出那双苍白修长的手,缓缓地,一寸寸地,打开了那份早已泛黄的、记载着他母亲最后归宿的……“罪证”。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温补”的药方。
扫过那个“心力衰竭”的结论。
最后……定格在了那行被隐藏在墨迹深处、由太医院学徒吴庸用生命写下的……
「凤仪宫安神香……其味……似‘乌头’……」
「与元后娘娘日常所用‘川芎’……相克!」
「……状若……‘牵机’!」
“啪。”
一声轻微的、瓷器分裂的声响。
苏战猛地看去。
只见赵辰手中那只不知何时端起的茶杯,那坚硬的上好官窑,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宸、妃……”
赵辰低低地、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是在呼唤一个最亲密的人。
可苏战,却只觉得一股比九幽寒潭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看见了。
赵辰缓缓地抬起头。
他没有哭,没有怒吼。
他那张苍白如玉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病态的笑意。
可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苏战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如同凝固了万年黑夜的……
“恨”。
那不是“恨意”。
那“恨”,早已不是一种情绪。
它早已……深入骨髓,化作了他这个人……最根本的“骨架”。
“……呵。”
赵辰低低地笑出了声。
“……好一个……‘亲妹妹’。”
“……好一个……‘姐妹情深’啊。”
“砰!”
他手中的茶杯,终于承受不住那股无形的巨力,轰然碎裂!
滚烫的茶水和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涌出,一滴滴,砸落在那份“脉案”之上。
“殿下!”苏战大惊。
“影一。”
赵辰没有理会苏战,也没有看自己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他只是用那只受伤的手,缓缓地,拿起了那份影一刚刚呈上的、关于“浣衣局”的最新密报。
“苏凌月……被常公公带走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影一躬身,“苏凌月用‘宸妃’二字……镇住了常公公。常公公不敢擅杀,正押她……前往凤仪宫。”
“凤仪宫……”赵辰缓缓地咀嚼着这三个字,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在他唇齿间弥漫,“好……好得很。”
“苏凌月用自己当诱饵,把‘宸妃’这个名字……递到了皇后的面前。”
“她是在……自救。”
赵辰缓缓地站起身,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眸子,直直地刺向苏战。
“她也是在……逼我。”
“殿下!”苏战“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凤仪宫是龙潭虎穴!月儿她……她撑不了多久的!求您……”
“救她?”赵辰笑了,那笑容残忍而又冰冷,“谁说……本宫要‘救’她了?”
“本宫的人,进不去凤仪宫。”
“可……”赵辰缓缓地转过身,看向影一,“……总有人……进得去。”
影一的身体猛地一震。
“影一。”
“在。”
“你不是说……‘宸妃’娘娘,近来圣眷正浓,最是……‘姐妹情深’吗?”
赵辰缓缓地擦去手上的血迹,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比苏凌月更疯狂、更残忍的算计。
“去。”
“去‘提醒’一下宸妃娘娘。”
“就说……她那位‘好姐姐’,刚刚从浣衣局……‘请’走了一个……知道十五年前‘乌头’和‘川芎’……真相的……”
“……‘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