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凌月重新睁开眼,那双眸子里最后一丝情感也已褪去,只剩下了绝对的冷静,“他必须留下安国公陆家。他需要陆家的‘神策军’,这把悬在京城上空的刀,来制衡太子赵辰,也用来……威慑那些还忠于苏家的‘余孽’!”
“好一个……帝王心术。”苏战只觉得浑身发冷,那股寒意比雁门关外的暴雪还要刺骨。
“所以,”苏凌月看着地上那张被苏战揉成一团的纸条,“殿下送来这两个字,不是在告诉我们皇帝病了。”
“他是在告诉我们……”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浓重的、无法掩饰的讥讽。
“……他也要‘病’了。”
苏战猛地抬起头。
“陛下‘病’了,他这个‘孝子’,自然也要‘忧思成疾’,卧床不起了。”苏凌月的声音里满是嘲弄,“他这是在……避嫌。也是在……割席。”
“他要让皇帝和满朝文武都看到,他赵辰,在这场‘苏家大捷’的风波中,和我们苏家……没有半分关系。”
“他……”苏战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木椅,“他这是要过河拆桥?!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用完就扔的……”
“刀。”苏凌月平静地接过了话。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扎进了苏战的心里。
“一把……刚刚替他血洗了礼部,又替他敲打了皇帝的、沾满了血的刀。”
“哥,”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张平凡的面具下,那双眼睛冰冷得没有半分温度,“沾了血的刀,是见不得光的。它必须……藏回鞘里。”
她知道,赵辰的这步棋,是对的。是唯一正确的。
皇帝的猜忌已经如同实质。赵辰若是在这个时候,再和“苏家”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牵连,都会被视为“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他必须“蛰伏”。
而苏凌月和苏战,这两把沾了血的“刀”,也必须……跟着一起“蛰伏”。
“传令下去。”苏凌月没有再给苏战愤怒的时间,她对着密室的阴影处冷冷开口,“影一。”
“在。”影一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阴影中浮现。
“影阁所有人,即刻停止对‘舞弊名单’上所有人的行动。”
“丁一到丁五,将‘遗珠’名单上所有学子,秘密送出城,严加看管。在‘恩科重考’的圣旨正式下达之前,绝不许他们再露面。”
“是。”
“丁六,丁七。”
“在。”
“林安和周福……”苏凌月顿了顿,那两个在酒楼上高谈阔论、将苏家和寒门士子视为“蚂蚁”的嘴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处理干净。”
“我不想在这世上,再看到他们。”
“遵命。”影一的声音没有半分波J-澜,仿佛只是在领一个“打扫房间”的命令。
“月儿,你……”苏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可是两条人命。
“哥。”苏凌月打断了他,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疲惫与决绝,“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进攻。是……消失。”
“赵辰要‘病’,我们……就要‘死’得更彻底。”
“在皇帝的猜忌消除之前,在‘恩科重考’开始之前,我们必须从所有人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苏凌月缓缓地走到了那盏昏暗的烛火前,那簇小小的火焰,是这间密室里唯一的光明。
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地盖住了那团跳动的火焰。
“噗。”
密室,瞬间陷入了比黑夜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只剩下苏凌月那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这天启城的水……太混了。”
“而我们,必须学会……”
“……在水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