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天透着一层灰。
云絮低垂,沉甸甸地压着京郊一方寂静的墓园。
风很轻,带着湿意,掠过一排排被松柏与冬青细心隔开的碑林。
万籁俱寂,唯有脚步落在石板路上轻响,格外清晰。
他母亲喜欢白色。
纯净得一尘不染。
于是,叶锦年终于在当天去染白了他的小金毛。
此刻,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187的身高挺拔。
可白色正装将平日里那份不羁悄然收敛,化作一种沉静的清雅。
衣料仿佛有着无形的重量,压得他微微透出落寞。
发丝有些凌乱,几缕软软地搭在额前,底下是一双失了焦点的眼眸。
那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空茫地望着前方,像这阴沉的天气,蒙着一层化不开的薄雾。
怀中那簇绣球正偎在他洁白的衣襟前。
不是惯常祭奠的黄菊或百合,只是绣球。
他的母亲钟爱绣球。
爱它团簇的模样,爱它在阴天里愈发沉静,变幻不定的蓝紫与粉白。
他站在墓前,沉默了很久,久到仿佛要站成另一座墓碑。
风抚过他新染的白发,传开浸骨的凉意。
终于,叶锦年动了动唇。
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妈,时间一晃......24年了。”
话一出口,竟含着连他自己都陌生的生涩。
“这个世界我还是第一次来看你。”
他低下头,眼睫垂落,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疲惫的阴影。
“上辈子,我手伤得太重......重到那年打完,我就已经做好了退役的准备。”
叶锦年不愿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他淡色的嘴唇死死抿住,下颌线绷成一道直硬的线条,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淡淡道:“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把我带到了这里。”
“今年,我18岁。”
可偏偏命运像个拙劣的模仿者。
叶锦年扯出一抹又淡又苦的笑,“它给了我重来的机会,却吝啬的,不肯修正任何关键轨迹。”
他深吸一口气,那强装的平静终于裂开缝隙,流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无力:“我以为重来一次,总能改变点什么,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我的左手依然没有撑过18岁。”
“而你......”
“还是不在。”
这一句尾音流露出近乎无助的哽咽。
叶锦年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坚强。
要不然也不会这辈子,上辈子都有心理疾病。
叶锦年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冰冷的墓碑,所有桀骜的伪装似乎土崩瓦解。
他好像一直在输,输给时间,输给伤病......
荣光再多,你看不见,他不在意。
怀中的绣球花静默地垂首,那湿润的蓝紫,仿佛盛满了比他眼中更深的忧伤。
良久,叶锦年深吸了一口带着湿冷雨意的空气,努力想平复颤抖的声线。
他试图挤出一些能让母亲安心的话,像是最后的逞强。
“好在......我职业路还不算特别不顺。”
“在Rd有邝野他们,在这里也依旧被他们带着往前走。”
可这句话,却成了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