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将尽,濮阳城外的军营中,寒气依旧刺骨,却掩不住一种新生的躁动。历经鄄城苦战、粮荒煎熬、内部纷扰的淬炼,这支以并州旧部为骨干,吸纳了河内兵、兖州降军乃至流民青壮的军队,正在痛苦却坚定地蜕变。
成分的复杂前所未有。操着并州口音的老兵眼神桀骜,经历过最严酷的边塞厮杀,他们是吕布起家的根本;河内兵则带着中原的圆滑与韧劲,既能打也能熬;数量庞大的兖州降卒则心思各异,有的真心归附,有的则惶惑观望;那些新募的流民青壮,大多只为一口饭吃,战技生疏,纪律涣散。如何将这支庞杂的军队锻造成一把指向四方的利剑,是吕布与高顺、张辽等将领面临的最紧迫课题。
这一日,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校场上已是杀声震天。高顺立于点将台上,身姿如松,面冷如铁。他并未亲自下场操练,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鹰隼,扫视着台下每一个方阵。
“陷阵营!举盾!”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喧嚣。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最前方的重步兵方阵瞬间动作如一,巨大的盾牌齐刷刷举起,组成一面密不透风的铁壁。这是并州军的核心精锐,纪律早已融入血脉。
“弩手营!三叠阵!预备——”
侧翼的弩手阵列闻令而动,前排蹲踞,中排微躬,后排直立,弓弩上弦,动作虽不如陷阵营那般如臂使指,却也迅速整齐。这其中混编了原河内军的神射手和部分兖州降卒中遴选出的熟练弩手。
“长矛营!进——刺!”
后方的长矛兵阵列应声挺刺,寒光闪烁的矛尖汇成一片死亡森林。但这一次,动作却显出了参差,队列中也起了些许骚动。这个营新补入了大量流民青壮,训练不足,配合生疏。
高顺的眉头瞬间拧紧。
“停!”他厉声喝道,声音如同冰碴刮过地面,“长矛营第三队、第七队!出列!”
被点到的两队士卒面露惶恐,迟疑着走出队列。
“方才号令为何不齐?阵型为何散乱?”高顺的目光扫过那些因为紧张而脸色发白的年轻面孔,“战场之上,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隔!你等散漫,害死的不仅是自己,更是身旁的同泽!”
他并未立刻施以鞭刑,而是转向身旁的副将:“记录!长矛营全体,今日加练突刺五百次!第三队、第七队,加练一千次!练不好,不得食!”
“诺!”副将凛然应命。
惩罚之后,高顺却大步走下点将台,来到那些瑟瑟发抖的新兵面前,随手拿起一杆长矛。
“看好了!”他声音依旧冰冷,却开始亲自示范,“握紧!腰背发力!不是用手臂,是用全身的力量!刺要狠,收要快!身旁之人,便是你的倚靠,需同进同退,保持阵型!”